家中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那永琏在家族眼中,到底是他们嫡亲的外孙,是扶持的希望,还是一颗用于将来庇佑家族的棋子呢?
而自己又是她们的女儿、妹妹、侄女、姑姑,还是一枚联姻的棋子,一个生育的工具呢?
皇后的眼睛已经通红。
富察夫人连忙描补道:“娘娘,这也是为了二阿哥好啊。若是养在您膝下,那与您的嫡亲儿子又有什么区别?与二阿哥的嫡亲弟弟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的神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为了永琏好?永琏这样被家族舍弃,如何会好!”
“当初额娘劝我让永琏去曲阜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告诉我那是为了永琏好。可最后如何呢?永琏回来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好。”
富察夫人也拧了眉:“娘娘,若是您教养二阿哥的时候注意些他的身子,他又何至于单薄到出一趟儿远门就如此了。家中寻药访医,不可谓不尽心竭力,如今还要承受娘娘的怨怼么?”
她叹口气道:“臣妾从前教养娘娘和娘娘的兄弟时候,是何等的用心,娘娘怎么……”
她没有说下去,但皇后知道,富察夫人想说自己怎么就不像她呢?
巨大的委屈和痛苦摄取了皇后的心神,她腾得一下站了起来,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富察夫人愕然,却也连忙上前去扶着她。等她站定了,富察夫人脸上有几分喜色:“娘娘可是——”
皇后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本宫并未有喜,以后恐怕也没机会再有喜,倒是叫额娘空欢喜一场了。”
“额娘说您当年用心教养本宫,说本宫不像您这样永琏,可偏偏,偏偏本宫就是用您的方法教养的他!”
“您自幼就要我苦学,要我努力,要我做天下最规矩最端庄的闺秀。圣祖爷爱好书法,先帝也好一笔好字,您就要我投其所好,日日勤学苦练,哪怕生病也从无断绝。”
富察夫人被呛了一下,又道:“若非臣妾严格要求您,您如何能靠一笔好字,在九岁时就受到先帝额外的看重和夸奖?如何能入了太后的法眼,最后被定为嫡福晋?”
皇后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可被选入皇家真的是好事儿吗?
若没有被家族处心积虑送进宫,送到皇帝身边,她如今定比现在快活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所以本宫觉得额娘教养孩子的方式是对的,所以本宫对着永琏严加管教,要他和本宫幼时一样苦学。哪怕曦月和嬿婉都觉得我对永琏严苛太过,我也听了额娘的话,不敢对他放松一日。可结果呢?”
皇后的眼神里带上了恨意:“结果是我害了永琏!”
她用手一下一下指着自己的胸膛,满腔愤恨,既是恨家族,更是恨自己:“是我害他伤了身子,是我让他小小年纪缠绵病榻,一刻都不得肆意!”
“的确是我做错了,可我做的最错的,就是听了您的,听了家族的鬼话!着着急急地逼着永琏,揠苗助长,让他早早伤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