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透过珠帘看到皇帝背光坐着,脸色看不清楚,她攥紧了拳头,声音里带着苦涩:“这幕后之人买通臣妾的守夜宫人,不,兴许那宫人一直就是她的人。”
“她借玫嫔早夭的孩儿为借口,趁着永和宫办法事,藏了猫日日在臣妾窗边叫,声音如婴儿啼哭一般。臣妾听得到,那宫人却说自己听不到,臣妾怎能不受惊?”
她见皇帝依旧高坐,似乎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继续半真半假地说道:“那宫人还用苦艾让臣妾生出幻象,叫臣妾以为是玫嫔的孩子神魂不散,心存不甘,要来带走她的弟弟妹妹。臣妾多年才得一子,自是日夜悬心,难以安寝。”
“臣妾知道皇上惦记那孩子,为了不让皇上跟着臣妾闹心,因而也不敢与皇上提起此事。”
讲到这里,慧贵妃用帕子连连拭泪:“皇上,臣妾实在怕得很。臣妾的香中被人加了东西,抑制食欲,所以臣妾如今才一直没有胃口,消瘦至此。”
“倘若不是嬿婉心细发觉,臣妾吃不下也睡不着,与这孩儿恐怕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嬿婉掰开揉碎地告诉她这局的惊险之处,她才知晓幕后之人是抱了让她必死之心的。
她如今身体虚弱,实在无力下床走到皇帝跟前,否则她实在想看看皇帝现在的脸色,他究竟是何等心态能任由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太后磋磨。
慧贵妃说得这样言辞恳切,皇帝也有所动容,可他却更不想见她,不想看那一双对他怀有期待的眼睛。
皇帝终于开口道:“慧贵妃,你有何证据?”
那是太后,他若是无凭无据,为了妃子的一家之言与太后对峙,一个“孝”字压过来他又有何办法?除了秦始皇,哪有处置太后“亲娘”的皇帝?
慧贵妃苦笑道:“皇上定然比臣妾更了解太后的性情,也更加了解太后的手段。太后娘娘既然做下此事,又怎会被臣妾抓住把柄?”
能住到这慈宁宫里,太后又岂是无能之辈?皇帝真得不晓得,还是故意这样说。
皇帝掸了掸袍角道:“既然没有证据,你又如何敢质疑太后?你要知晓,太后不会戕害妃嫔,更不会残害皇嗣。”
大清不能有一个戕害后妃和子嗣的太后,皇帝更不能有一个伤害儿媳和孙儿的额娘。
宫中本就是子凭母贵,母凭子贵。动摇太后的地位,也会动摇皇帝继承皇位的法理。所以无论是或不是,明面上都不能是太后,太后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受到任何处置。
慧贵妃没有听懂皇帝话里的深意,却晓得皇帝不会为她做主,眼里最后一点儿光也熄灭了。
空气凝滞了半晌,仿佛时间都跟着静止。
皇帝似乎也知道这话对慧贵妃说有些残忍,软了口气道:“曦月,朕也有朕的难处,你也应该知晓。朕总会护着你和孩子的。”
这件事不能公之于众,却可以作为一个把柄,让皇帝进一步限制太后的权利。让太后安心在慈宁宫养老,不就能保护住慧贵妃不受太后残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