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陈言没否认,但他没想到当时的虞移还有知觉,听到了他和廖华锦的对话,“没想到你听到了。”
“我当时应该比现在沉十多斤,”虞移那时候算是运动员的巅峰期,绝对的肌肉小伙儿,“你的身材和现在也差不多,那时候的我比你起码沉二十斤,而且我还比你高一点,你一个人,把我从现场带走,拖上车,然后求你金主把我带出去,再把我拖到酒店去开房,再把我安顿好,把固定的证据藏好,我看过他们调到的录像,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然后你还因为我进了一趟警察局差点死了,当时你为什么不嫌弃我累赘,嫌弃我给你添了麻烦,直接不管我的事,或者把我带出去了就往路边一扔,给自己少点麻烦?”
“只是觉得你还小,有点不忍心吧。”陈言也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本来是想等你醒了自己决定要不要报警的,没想到你家庭背景这么强硬,刚把你安顿好没多久,警察就找上门了,也后悔吧,如果事先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家庭,我当初绝对不管闲事了。”
“那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们也会有这个不忍心?”虞移语气多少带着点无奈,这和他预想的,先把陈言揍一顿再把陈言骂一顿的情形相去甚远,但他还是决定和陈言好好谈谈,可是他心里是真的有气,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你是很享受吗,我们面对你这种狗样子却又束手无措的状态,看着好玩是吗?看着我们为你着急担心特别有意思?显得你特别有价值了?”
“我有什么价值?”陈言轻轻的反问着,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他看到虞移眼圈红的,知道虞移现在情绪很激动,也知道虞移说的这都是他内心深处的话,可是陈言并不打算让虞移继续煽情下去,倒不是不喜欢虞移哭之类的,就是单纯觉得虞移没必要,“你们在这浪费的时间精力金钱,哪一个不比管我有价值?况且我住进医院里有医生护士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不是挺好的?”
“学长,我虽然不是很理解你的自我认知,”虞移果然刷的就把眼泪给收回去了,一本正经的准备开始和陈言辩论,“但是你这番暴论真的是让我恨不得再去读个哲学什么的拿个学位回来好好的跟你掰扯,你问我你有什么价值?确实,你对我们能有什么价值呢,不管是你的家庭出身也好,你的学历能力也好,都没突出到我们跟着你抱紧你的大腿就能坐收好处的地步,按照你这个神逻辑,我们确实就不应该管你,起码不应该在你身上一次一次的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是这个世界的运转,人和人之间的联结,不是单纯靠有价值还是没价值来建立的,就比如说,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拿我举例子吧,一出生,先心,肺炎,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两个月,你说那时候的我是不是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除了吃喝哭睡,连个身都不会自己翻,那我家人就不应该把我留下,直接不治了,扔垃圾桶里不就完了,但我这不也活了二十大几岁,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也许你可能会说这是家人之间可能不一样,这时候我要是说一句我们就是把你当家人你可能觉得我就是为了抬杠,那我问你,你第一次见童童的时候,她有什么价值吗,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初中刚毕业,我听她自己说来你家之前她连个肉菜都不太会炒,你也没不管她吧,那你当初是为了图她什么吗?你总不能这么双标,在别人身上正常尺度到自己这里悬崖绝路吧,你先把你的客观性和统一尺度恢复一下,再回去听听刚才你自己在狗叫什么。”
“你说得对,”陈言当然知道自己在狗叫什么,虞移这话形容的很贴切,而且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虞移的眼泪算是彻底收回去了,陈言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是我这个情况其实不太一样,之前是我自己抱有幻想太过逃避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还是好好找医生治一治吧。”
“你这根本就是不是想明白,你现在说你想去住院,才是一种逃避,”虞移抱着既然好不容易和陈言凑一起就一定要把话说清楚的想法,其实他早就知道陈言性格里有些偏执已经病态的可怕,但是很多话虞移知道自己现在不说以后就几乎不可能再有好好说的机会,他也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真的能说服陈言,但他是真的希望以此为引让陈言能够去思考这些事情,“住进精神病院把我们都隔绝开,你是想的真周到啊,觉得这都是为了我们好是不是,但是有时候你以为的好未必就是我们认可的好,你又何必总是这么固执的坚持这种想法呢,就像你之前连着三次赶童童走,你觉得你这都是为了童童好,哇,好伟大,当然你可能也不是为了这种所谓的圣母虚荣心的满足才这么做的,你可能是真的觉得这么做才是最优解,但是,学长,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对每件事的认知和感受也不一样,你觉得让童童走是对她的一种帮助和托举,但事实上呢,也就是童童这个人记恩感恩才不和你生气计较,换个稍微没她这么懂事的,真的会被你伤透了心然后翻脸的,当然可能你要的就是这个,可是童童偏偏没随你的意,他是真的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她之所以能被你一次一次赶走,并不是你的方法有多有效或者真要和你计较到老死不相往来,她能被你赶走,她表现得那么听话,只是想让你心里开心一点,舒服一点罢了,你那么聪明一个人,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不然我觉得就她的性格,这么有主见有执行力的一个女孩子,怎可能被你弄得说走就走,之前我也不明白她,还为这事儿和她生了好一段时间的气,这段时间新荷一直在开导我,我才慢慢搞明白,她是真的最关心你的那一个,所以她才最愿意配合你。”
“你饿吗?想喝水吗?”陈言看虞移又说完一大段的话,感觉体力应该是被消耗了不少的,所以赶紧问,“早餐想吃点什么?”
“学长你还不明白吗?”虞移感觉自己说的也都够直接了,“我们这次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你一赶就走了,童童我不知道,但最起码我是不会再和你玩什么旨到即行的游戏了,我会尽可能多的看着你盯着你,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有什么意义,”陈言轻轻叹口气,虞移这个脾气也是够倔的,“我现在这个样子第一肯定是不能陪着你各种玩什么的,你想要的情绪价值我也很难再有你满意的提供,你还在我这留着干什么呢?”
“带入一下你的暴论逻辑,我这也是为你好,”虞移全身疼不宜久坐,只能站起来缓缓,“因为我觉得这是在为你好,所以你务必按照我的想法执行。”
“你这是打算用我的魔法打败我是吗?”陈言也隐约感觉到有点饿,再一看外面天光又比之前明亮一些,“你说的这些,你为我做的这些和你打算为我做的那些事,我是真的很感谢也很感动,但是出于像你说的朋友的好意,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你们这些体贴入微的好我并非没有看在眼里,正相反,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我也想很明白清楚的告诉你,还是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应该把你的时间精力金钱交给你的事业爱情,而不是投入到我这样一个没有未来也什么都不配的人身上,你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而等待我的只有报应,你明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何苦这样为我呢,就我这样的渣滓,说真的,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