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打算在鸿胪寺下设市舶司,两疆边市再设进出口管理部,由市舶司管理海内外进出口贸易、收取关税等事宜。”
岑沐年听了,转头冲侯清明道:“侯大人,大食国的白叠子下月可以采摘,此事还需尽快推进。”
顾浅吓了一大跳!
他光凭一个市舶司就推断出她欲大肆收购棉花。
此人心机,绝不是不会撒谎的小孩子那么简单!
侯清明反应过来,站起来冲女帝作揖道:“陛下是想……”
“是。”顾浅放下毛笔点头,“此事半点不得怠慢,不论是大食国还是哪里,有多少白叠子我们收购多少!”
“微臣领旨。”侯清明有些为难,“只是七八月我大凤朝秋收农忙,六部匀不出人手,而远赴大食国收购白叠子需要人马舟车不在少数……”
顾浅想,现在下令募集人手,也还需要调教培训。
即使马上从她的私人金库里拿了银子赶过去收购,只怕到了地儿已经入冬,人家自用犹嫌不足哪里愿意拿出来卖?
“不如……”
“不如陛下直接下诏,朝廷欲广收白叠子。百姓或商户自发运了白叠子到边城,先由县丞负责验收付款,等进出口管理部成立,再一一交接过来。”岑沐年道。
侯清明思忖,这样一来工作量就简化多了。
他朝定远将军投去感激的目光。
“由他们自发送货入境当然好,只是这样一来,不知今年能收购多少?”顾浅有些顾虑。
当地百姓或商户运送白叠子入大凤边境,也会顾虑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有的人甚至连出远门的食物都没有,即使想卖也运不过来。
大凤朝没有棉花。
世家贵族到了冬季用野生动物的厚皮毛御寒,用鸭绒做被。
平民百姓用不起野生动物皮毛,只能用芦絮做填充物缝被子,用稻草编成毯子做垫被。
这事晚一年落实,百姓们就要多冻上一个冬季。
倒不是她多心疼老百姓,只是老百姓一旦吃不饱穿不暖,就会生出反心。
而她,只想当个太平盛世的摸鱼女帝。
岑沐年目光炯炯盯住顾浅:
“陛下,万事开头难,我们先把第一步走好。等消息放出去了,市舶司流程走通了,明年情况会乐观的。”
而且百官认识到了棉花被的好处之后,也会配合政令大力划定区域推行棉花种植——说白了,不过几年就可以实现的事情。
根本不急于一时。
这话落到顾浅耳中,就成了“你时间不多了就别瞎折腾,打个基础,其余事情就看我表演吧”。
顾浅歪起一边嘴角冷笑不语。
谁说朕时间不多了?朕只不过是营造假象叫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东西放松警惕而已。
晨跑时摘下冕旒递给醇亲王是假象。
从轿辇上吐血昏厥是假象。
赵院判每日一碗老参汤也是假象。
她要的就是文武百官感觉女帝随时可能两腿一伸开席,还要拖着病入膏肓的躯体为国为民操劳到最后。
她要在除掉所有威胁之后,百官信服,万民敬仰,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然后安心躺平。
“陛下,定远将军所言有理。”侯清明双眼放光芒,“市舶司乃新设部司,调拨、录用人手,拟定章程等都需要时间。若是贸然间进行大规模收购,微臣担心乱中出错……”
“嗯,那就先按定远将军的提议办。”顾浅对侯清明道,“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要钱要人自己写札子上奏。”
“微臣遵旨!”
侯清明退出去后,顾浅让内监去宣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个一把手来议事。
宫娥进来换上了新的热茶,走时带上门。
岑沐年单手托腮盯着顾浅双眸,浑身释放出“信我,我跟你是一伙的”的信息。
顾浅完全不信。
她对潜在的威胁永远抱以最大的恶意。
她斜了他一眼:“你有事?”
岑沐年点头:“顾浅,你有问题直接问我,托茉心传话显得我俩之间有隔阂。”
顾浅眼皮子跳了跳。
“你觉得……我俩之间没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