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起身上前一步,撩起长袍双膝跪地,行大礼伏拜道:
“陛下胸怀博大,光明磊落,是大凤之福,是天下之福!”
他们此来,原就是准备说服女帝不要用稚子胁迫醇亲王。
如今看来,陛下君子坦荡,非但不行此下作之事,反而以江山基业为重,愿意考虑培养小殿下当储君,实在令他们安心之余,又佩服不已!
庞恨舟等人也跟着张世荣跪拜一番,起来后感慨万分、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呼!”顾浅长呼了一口气,笑道,“又解决一件!”
季符离凝望顾浅,眼中似有旋涡能将人吸进去,他无奈一笑:“是我连累了你。”
若他能留个孩子给她,也不至于叫她被那些老臣为难。
顾浅起身笑道:“你可别被他们几个老臣忽悠了,投毒之事怎么算也算不到你头上去,你就安心坐稳吏部!”
她招来吴大监,让他去请余下官员。
今儿就让季符离同他们好好掰扯掰扯吏部的问题。
“你先坐,我去上个小号。”顾浅说完出去了。
季符离不解其意,内侍低声告诉他,陛下出恭去了。
然,陛下一去不返。
宫娥内侍早习惯回避此事,因此奉了茶水点心就躲去大门吹风,不再进去。
吏部几个官员一直孤立季符离,如今到了宣政殿依旧如此。
他们阴阳怪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暗示季符离是走裙带关系进来的,言语间毫无同僚之间的尊重。
季符离笑得狠戾:“我若是诸位,就赶紧撤手,趁火还没烧起来将痕迹抹除干净,而不是整日求陛下收手。”
“哼!陛下如今行事也怕天下人议论,若无实证,我等顶多辞官回家,颐养天年。”
“大理寺接手吏部多日,也没见掀起多大风浪,只是抓了几个主事。再拖上一拖,到了年底百官考绩之时,陛下再不愿也得作罢!”
“我等身负天下官员铨(quán)选、勋封、考课重任,乃六部之首,你以为陛下真的敢一口气全部裁撤?”
“季侍郎莫要误会,陛下将你放在吏部,不过是为了监察我等行事,并不是真的信任你。”
“且不说大理寺没有实证不得抓人过堂,就连提人问审都要看我等脸色——此案,终究是查不出结果来的!”
“季大人,下官倒是有个法子——陛下命人封了京中字画铺典当铺子,搜出册子去抓人,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完。不如你去同陛下说,去查抄尚书令府邸,说不定能搜出金山银海来哈哈哈哈!”
季符离不怒反笑:“魏大人良言,某自会转达给陛下,也会……如实告知季相!”
李员外郎:“……”
这厢。
顾浅尿遁后,打算等人走了再去跟季符离道个歉。
等来等去不见内侍来说人散去,便忍不住溜回去听墙角。
还未靠近,便远远地听到季符离几近癫狂的吼叫:“季某敢指天立誓,若有违我朝律法,同样罪名,尔等杖五十我一百,尔等流放我死刑!”
顾浅心道这话好熟悉。
“你们敢吗?你们之中谁敢指天说一句自己两袖清风?”
“乾坤朗朗,日月昭昭!万物终始,天命使然!陛下要彻查贪腐,是为江山社稷。总有一天,尔等罪名将被昭告天下,也将被史官之笔记下,遗臭万年!”
顾浅听到这,忍不住感慨:书读得多就是好啊,吵起架来一套一套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尔等要做那蛀堤的蝼蚁,将来若堤坝尽毁,尔等也会湮溺于风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