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断向前,不知不觉又过了四个春秋,落雪已经十二岁了。
如今的她早早褪去了稚嫩,一双秀眉如墨,眸中皓月星空,只是模样瞧上去清冷了些。
冷泽院内,落雪正神色得意,她轻拍了拍手掌:“师兄这样可是不行,要是给师父知道了,他定会责怪你不勤于修炼”。
无为被落雪术法所困,立在院中动弹不得。
“不是师兄修炼不勤,是你天资聪颖。师兄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不过刚刚开了灵根。而你如今年纪就术法有成。照此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你都要赶超师父先做了神仙呢!呵呵”。
无为还似往常,谦谦君子般嘴角挂着那抹淡定从容的微笑。
说起落雪术法修炼如此之快,还要提到四年前云遥和她在义庄相遇,无意间助她开了灵根。
原本落雪体内魅魄寄生,灵丹为保她不被蚕食,便将她的魂魄也一并禁锢。
如此一来,她体内灵元不能流通,本不是修炼的材料。
不想,云遥仙泽缠绕落雪身后,灵丹异动,出现裂痕,竟也意外疏通灵元,让她开了灵根。
短短四年时间,落雪术法已远超无为之上。
只是灵丹开裂,魅魄之气也逐渐显露。
“师兄所说,我果真厉害?”。
“你灵性极好!当然厉害!”。
一阵暖风吹过夹带着春天的气息。院中的梨花从枝头飘摇而落。
“真好看”。落雪看得出神全然忘了无为困顿,竟专心赏起了景。
无为宠溺地笑:“这梨树可是师父在你三岁生辰时,亲手为你种下的。你看这梨花似雪,随风而落,像是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难得春日里还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闻听此言,落雪回头看向无为,脸上笑意娇媚。
正当时玄灵气呼呼地从廊道走来。她肩头挂着一个包裹,咬牙切齿道:“哼!我要是再回来找你,就自废双腿!”。
“玄灵师叔,你这是要去哪儿?”,落雪想要上前问个清楚,却被玄灵厉声呵退:“走开走开,不用你管!”。
玄灵的语气像是打雷般,吓地落雪赶忙躲到了无为身后。
无为朝玄灵看了眼,压低了声音:“落雪别怕,师叔不是冲你的。昨日,我听到师叔和师父又吵架了”。
落雪紧紧皱着眉头,也不敢露出头来。她扯了扯无为袍摆:“师兄,他们两个为何总是吵架?”。
“哎,师父这一生也算历劫无数,只是这情劫难过啊。呵呵,不过你也别担心,师叔的脾气就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炸,炸完也就没事了。只是看今天她这个样子,想是有些严重”。
落雪探出半个脑袋,瞧见玄灵将一旁的石凳踢翻。
玄灵听到背后有人耳语,便朝着他们二人走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地,可是在说我的坏话?!”。
落雪又将脑袋缩了回去。无为则凝神自解束缚。
“师叔,你带着好大的包裹,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当然!你以为我刚才是做做样子不成!”。话还未落地,玄灵又转身走开。无为赶忙伸手将她的包袱拽住。
玄灵不妨,被身后突来的力道往后带了下差点摔倒。她用力一扯将包袱又从无为手里抢了回来:“你做什么?休要拦我!”。
玄灵怒气冲冲,抬头瞪了眼冷泽院的门匾,那种眼神似乎是要将匾额瞪穿:“太虚!你给我听好了,我这次走了可就真的不回来了!哼!”。她故意朝着太虚道长的房门,垫脚高声吼着,生怕他听不见。
然而,太虚道长的门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响过一声。
落雪大着胆子说了句:“师叔,师父不在屋里,他一早就出去了”。这话让玄灵多少有些难堪。
玄灵瞪着眼睛看着落雪,呵道:“他出不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哼!”。说完转身,态度非常坚决,果真是铁了心一去不返。
无为紧追上前:“师叔!”,而后回头看向落雪:“你在这等着,我去追”。话落,他紧追了出去,落雪跟到门口瞧着热闹。
山门口,玄灵狠狠踢了脚门扇,算是将她心里对太虚道长的不满最后发泄了出来。可还没有走几步,玄灵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心里有些恼火。
她厉声道:“无为!你给我站住!……就站那儿,不许动!”。
无为听话,果然站在原地不再上前。玄灵再没有多说,转身继续前行。
看着远去的师叔身影,无为已经尽力,奈何他也不敢对师叔动粗。
转身回到山门前,无为朝着站在门口的落雪无奈一笑。
二人好似心有灵犀般,同时看向那千疮百孔的门扇,异口同声叹息道:“哎!”。
紧接着,落雪又道:“门啊门,这些年你受委屈了。玄灵师叔每次和师父吵架,都拿你撒气。也不知道这一次,师叔要多久才能回来”。
无为摇了摇头进了门。
这边他抬腿刚跨过门槛,那边就听到‘咔吱吱吱’的声响。
待二人转身看着声响处时,门扇竟缓缓地向外倒下。
‘啪!’重重一声,激起一阵尘土。
许是玄灵出门时的那一脚,让这历经沧桑的门扇再也不愿坚持。
“咳咳”,落雪轻咳两声似被灰尘呛到。无为在旁赶忙用袖扇了扇。
待到尘埃落定之后,太虚道长从门外走来。
他只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门扇,淡淡问了一句:“玄灵走了?”。
无为点头:“师叔刚走”。
“哦。落雪,这个给你”。太虚道长将糕饼递给落雪,然后就要回房。
刚走几步,他又停下,转身看着倒下的山门似在想着什么。
无为立刻明白,紧接着道:“师父放心,我明日就叫人换扇新的来”。
“不用,你把它重新装回去就行”,太虚道长拂袖而去。
“啊?…可是…这门还能用吗?”,无为话还没有说完,太虚道长人影早已不见。
落雪拽了拽无为衣袖,小声接了句:“师兄,门已经烂成这样,果真还要用吗?”。
无为叹息道:“哎!没办法,师父是个念旧的人”。
回房的路上,无为一直盯着落雪,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温和的笑。
“师兄为何总这么看我?”,落雪大概已经习惯,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无为道:“落雪出落的亭亭玉立,谁能忍住不看?呵呵~”。
自四年前那次偷偷下山之后,无为谨遵太虚道长之命,夜里再未与落雪见过面。
虽然他不明白太虚道长是为何,他也曾揣测过什么,比如落雪会不会是妖魔之类。
即便是,在他心里落雪永远都是他最亲近的人,是他最想保护的人。
到了门口,落雪抿唇:“我要去找师父,师兄要不要一起来吃些糕饼?”。
“不了,我还有事,落雪自己去吃吧”。无为说完,伸手摸了摸落雪的脑袋。落雪笑了笑,进了太虚道长的房门。
少许,落雪见太虚道长也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心里有些不自在:“师父怎么也这般看我?”,说话间,糕饼的碎屑撒了她一身。
太虚道长捋了捋长须,问:“落雪,告诉师父你可有什么心愿?”。
落雪忽然一顿。
她擦了擦嘴,低眉思考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太虚道长呵呵长笑:“没关系,不急不急,时间还长,你慢慢想,慢慢想”。
后院马厩内,无为正在给马儿喂着草料:“来来来,多吃些,多吃些”。
角落里,追风卧在干草上,那是无为之前就预备好的产房。
他见追风不吃草料,呼吸急促,便开门走了进去。
无为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在追风肚子上,惊喜道:“追风,你就要做母亲了!”。
欢喜之余,他跑到太虚道长门前:“师父,落雪还在吗?”。
“无为啊,你进来吧”。
一进门,他就欢喜地说道:“落雪,想不想看看追风的孩子?”。
落雪一听,惊奇不已:“嗯嗯,想!”。
“走,师兄带你去”。
落雪放下手中糕饼,起身看了看太虚道长。
太虚道长点头示意:“去吧,小心些,不要让追风伤到你”。
“嗯!”。无为牵起落雪的手去了马厩。
落雪趴在马厩门栏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干草垫上的追风,她屏住呼吸。
直到小马被生出来的那刻,她才长长的换了一口气。
无为打趣道:“你憋气做什么?追风生孩子,你又帮不上忙,呵呵”。
“我是怕打扰到它”。
“我们落雪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