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谦是有心拖延时间,但楚向奇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之前楚向奇和他们说那么多话,是因为他把这两个没有道具、没有武器、更没有武力的玩家当做砧板上的肉,就像猫在杀死老鼠前总喜欢戏弄它一番。
不过,比起听人细数他这些日来的破绽,他现在更想一点一点放干他们的血,让他们一边等待死亡降临一边徒劳挣扎,这样做往往能激发出更强烈的恐惧。
楚向奇将自己骨折的手腕正好,从仓库里取出一把长刀,一步一步逼近脸色依旧不好的楚云谦。
他迫不及待想看这张脸露出恐惧的表情,跪在地上对他摇尾乞怜。
楚云谦脸色虽不好,但休息了一会儿后,体力恢复了一些,现在苏木锦也很安分守己,单论肉搏或用武器对战的话,他有把握能打赢楚向奇,但对方显然不会和他公平1V1。
他不清楚楚向奇还有多少道具,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智取,但人家显然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已经不打算再耗下去了。
楚云谦取出自己的手杖,迎上气势汹汹的楚向奇,而一边状态更差的唐夏也抓过一根立在商铺门前的拖把,想过去帮忙,但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她有有点犹豫了,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怕过去反而会帮倒忙。
楚向奇应该是习惯了依靠道具,他的自身体术并不好,即使楚云谦状态不佳,还是能借着周围的障碍物左右躲闪,在躲避长刀劈砍的同时冷不防给他一闷棍。
他打人专挑痛处打,没几下楚向奇就被他这种打法激得烦躁不已,任他怎么砍,这人总能躲开,他手中那根烂木头也是奇怪,钢刀砍在上面,竟然连个划痕都没留下,反倒震得他差点握不住刀。
唐夏眼看着楚向奇已经隐隐落了下风,默默抱着拖把缩到一边,她觉得自己没冲上去是对的,楚云谦完全能解决。
又一记猛劈,楚向奇手握钢刀,擦楚云谦的衣角砍到了一扇木门上,因力道太大,刀被卡住了,他试着将它拽出,耳侧却有风声袭来,楚向奇一惊,强烈的危机感迫使他松开手仓惶后退。
漆黑手杖顶端,鸟类雕像长着尖尖的喙,被用力挥过时发出了一道清晰的破空声,它甚至折射出似于冷兵器出鞘的森冷寒芒。
手杖挥过的位置分明是他头部的位置,楚向奇要是没反应过来及时退开,他的太阳穴就会被打中,那一击的力道完全能杀死他。
楚向奇怒火中烧,不仅是因为他没能如想象中的那样,轻松碾死那个被他视作蝼蚁的人;还因为自己差点被认知中的蝼蚁反杀了,这个事实彻底激怒了他。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再动作,楚云谦当然想乘胜追击,但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撑着手杖站着,腰背挺直,努力维持自己还有余力的假象。
但他的表情虽然很平静脸色却更差了,当那层剧烈运动后的血色褪下,他就只剩下代表着虚弱的白。
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淌下,一滴汗珠坠在他的眼睫上,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楚云谦飞快地眨了下眼睛将它眨掉,他的视线依旧紧盯着敌人的动向。
即使他已经如此戒备,当虚空突然扭曲,伸出一只漆黑的利爪时,他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当胸挨了一下,楚云谦被巨大的力打中,身体不受控制倒退,他离墙不远,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被砸在墙上。
起初他并没觉得有多痛,直到他不受控制地顺着墙壁倒在地上,神识从眩晕中脱离,剧烈的疼痛才后知后觉找上痛觉神经,用叫嚣着他受到了伤害。
再次体会到这种身体零件齐齐失灵的感觉,楚云谦也只能无奈咽下嘴里的腥气,他少说断了几个肋骨,手也被撞骨折了,连轻微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按理说,他应该像影视作品中的人物一样,即使被砸进墙里都能再爬起来吐一口血,然后再和反派大战三百回合,不该像他这样完全动不了。
果然还是没强化到位吗?
楚云谦半睁着眼睛,看着那个比之前那些都要强壮、比起猴子更像是黑猩猩的怪物一步步靠近,想的却是自己强化身体强化了个寂寞。
唐夏眼睁睁地看着楚云谦被怪物打中砸在墙上,把坚硬的石墙都砸出了裂痕,她脑子一热就冲过去,满脸恐惧地握着拖把挡在他面前。
她并不会武功,记忆里也没有强化过身体的画面,她的技能点全加在敏捷上了,因此才能在三只怪物的围追堵截中活下来。
唐夏心中崩溃大喊:你一个脆皮怎么敢当盾给别人挡伤害的?现在你应该跑才对!
但她脚步却没有挪动一步,即使那只大猩猩一巴掌就能拍死她,即使她怕得浑身发抖。
楚向奇没让怪物拍飞唐夏,她被打断了双腿,疼晕了过去。
“像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抓到你可真不容易啊。”楚向奇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动不动,有气出没气进的楚云谦,狠狠踢了他一下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他这副凄惨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天就亮了,颇为遗憾地耸耸肩,语带惋惜“可惜了,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就通关了,不过现在嘛……我会让它们认真对待你们的,保证把你们消化得一干二净。”
楚向奇一声令下,巨大的怪物应声而动,长着尖牙、咧到耳后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楚云谦表情没什么变化,被几根凌乱发丝遮挡的眼睛也没有正常人死前的恐惧,就好像要被咬掉脑袋的不是他自己。
楚向奇很讨厌他这种故作镇定的样子,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吃掉的过程。
然而,他嘴边的讥笑还没勾起,那只b级道具卡变成的怪物就突然化成灰黑色的粉末消失不见了。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脖子一痛,失去意识前,他只看见了一双深蓝色眼睛,那像是一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就像神明漠视万物一样,那双眼睛连他的影像都不曾留下。
直到楚向奇人头落地,楚云谦还觉得自己脑袋被撞得太狠出现幻觉了,要不然他看见眼前的一幕怎么能产生‘看见神明了’这么荒谬的想法。
遗落在一旁的手杖被轻轻放回他的手心里,手杖被人分开,有鸟类雕像的那一端连着一把锋利的短刀,直到染了血的刀刃被一只修长的手擦拭干净并归位,楚云谦这才知道原来手杖里面还藏着一把刀。
额前的发丝被一只微微有些凉的手拨开,他看见那个长着一双蓝色眼睛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昳丽的眉眼仅是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便让人觉得天地都失了颜色。
神也会笑吗?
楚云谦恍惚间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他就为这个念头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他的额头被轻轻敲了一下,那力度刚好是他之前敲击蛋壳的力度,他不解地看向那个陌生的蓝眼睛男人,却见那人歪了歪头,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脸,突然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就像是在安慰满身伤痛的他。
楚云谦眼皮一跳满头问号:不是你谁啊?我们已经熟到一见面就能亲吻对方了吗?
不等楚云谦推开他,那个行为诡异的男人就不见了,很突然,正就如他出现那般一样突兀。
手心里轻轻落下一个东西,楚云谦费力举起一看,又是那颗热爱越狱的蛋,他嘴角抽了抽,实在不愿相信这么小一颗蛋能长出那么大一个男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缓得差不多了,缓缓扶着墙站起,额头上因为他站起牵扯到伤处,冷汗又冒出来了。
他擦去冷汗,倚着墙对着虚空道“阁下这戏也看够了,真的不打算出来吗?”
因为肋骨断了还疼着,他的声音不算大,还有点沙哑,但也足够让他想听的人听清了。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鼓掌声随之出现“很精彩的戏码。”
楚云谦扯了一下嘴角,嗤笑道“你倒真不怕我死了拉着他去陪葬。”来人正是苏木云,他还是一副小道士的打扮,脸上的笑却没了往昔的纯良。
听见楚云谦这么说,他故作惊讶“怎么会?你不是还有人护着吗?我方才要是沉不住气先出来了,说不定会被他一并砍了,还是等安全后再露面为好。”
这话说得好像是楚云谦提前联合了那个奇怪的男人一样,他的出现完全就是个意外,。
他和楚向奇打时之所以自信自己不会死,就是料到这狐狸不会让他好朋友出事,肯定会来救场,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算了,结果都是一样,他半死不活地叫了苏木云一声“劳驾,能给治治吗?你也不想好友一回来就顶着这么一身伤吧?”
他说的很有道理,苏木云没理由不给他治伤,就见他不知道念了串什么咒语,楚云谦突然觉得不痛了,之前那种无力感也消失了,简直可以说是满血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