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唐王李从珂派兵支援凤州军入兴州征战,而此刻,他又为什么直接弃守凤州河池呢?唐王怎么想的,别人或许无从揣测,但张左耀可以,一切皆因现在的河东节度使,将来的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
李从珂造反是因为他的前任十分忌惮他的战功,忌惮他的地位。但就天下诸公论,与李从珂地位相当,实力相当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石敬瑭,此刻,自己反了,还成了,于是李从珂开始琢磨着,那石敬瑭呢?他,会反吗?
不管石敬瑭反或是不反,李从珂都要做准备,凤州可以说是新任唐王李从珂的起家之地,凤翔之兵自然全是心腹,是关键时刻能有大用的,所以,尽管兴州长举之战并没有造成太大损伤,唐王还是为凤翔军捏了一把汗,他不得不做出最稳妥的选择,弃地保人。
张左耀知道到唐王在凤州的打算,但是他却没法知道唐王对于秦州有什么想法,而单看秦州雄武军,虽然失去了凤州这个右翼的护壁,凤州以北的义州陇州依然连接着秦州西北面,但北面有凉州吐蕃部族与党项部族的侵扰,十分不稳定,何去何从似乎很难有定论。
“头痛啊,头痛啊!”张左耀手肘支在营房的几案上,无奈的叫嚣着,几案斜面,依旧是第一参谋白波。
此刻白波却一脸平静的品着茶水,完全没有把张左耀的唠叨放在心上,好半响,他才开口:“旅帅,这有啥好头痛的?无论凤州怎么变动,咱们自管打我们的,至于雄武军指挥使张延郎回怎么谋算,咱们拭目以待好了。也许,他也学他的主公退守也说不定。”
“不可能!”张左耀摇头,随后分析到:“张延郎不会放弃渭河南岸的,打仗永远是有目的的,唐王北撤是为了保存兵力,而秦州面对西北的侵扰,则是需要一个后方,他们要后路,所以,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放弃渭河南岸的,不然,估计不用我们打,雄武军就自己反了!”
“目的?”白波一愣,随后他嘟囔起来:“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张左耀一听这话,突然一拍桌子立了起来:“我们的目的是保有支援凤州作战,此刻凤州战事已了,朝廷新的诏令应该也快到了,咱们还想个屁!”
“额……!”对此,白波无话可说。
……
十月金秋,金秋十月,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本来对于秦州秦岭县的百姓来说,会是一个十分痛苦的年月,因为驻扎境内的蜀军迟迟不愿离去,他们担心自己收割的粮食会成为军饷,但让人意外的是,蜀军非但没有打劫他们,游弋于各村寨的蜀军小队甚至会出手帮助百姓收割搬运。不得不说,这个支离的世界里,这样的军队,是一个异类。
张左耀的猜测确实对了,新的诏令甚至比刘九信中所提的任命诏更早抵达,蜀王令秦州蜀军就地驻扎储备粮秣衣物等待入冬。同时,经凤州随同诏令一同送达秦州蜀军大营的,还有蜀王的犒赏,蜀军士兵每人半贯赏银,每个营坊一坛好酒。
这些张左耀都不是惊讶,唯一让他意外的是,送来的酒,有一部分竟然是南醇香,南浦夏粮酿造的烈酒。最后,举杯邀月,孤影成伴,张左耀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李珺怡,也不知这许久不见,她过得还好吗?等吧,估计也快了,看诏令的意思,开春以前,皇帝不打算在秦州大战,蜀军只要紧守秦岭外围,扼住天水关,一切,也就可以了。那么自己这个临时提拔的统兵将军,八品校尉估计也就可以光荣归建于遂州了……
不过,事事无常,高举的宝剑怎么落下,是带着血腥的飞舞还是仁慈入鞘,却未必是张左耀这个拔剑的人可以决定的,本来嘛,命运永远只在被剥离了现实的时候,才可以看清他的轨迹,他这一等,尽然又是一轮冬夏,而春之拂晓,即是一个新的轮回。
pS:本卷完
下卷,生灵涂炭------如果说中原再乱,自明宗七年执政结束开始,那么,从李从珂王朝的结束,后晋石家天下的开始到后汉结束,则真的是一个天下乱得不能再乱,仗打得打不下去的时代开端,是真的人吃人的时代,不光是说他黑暗,而是真有人吃人,良知?人性?天知道在那里,或许,在张左耀这里,蜀地平和安定,但中原真的就遥不可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