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之送走了长乐祁阳,长叹一口气,挥挥手将奏乐的乐户赶了下去,兴致恹恹地回了书房,有气无力地让长史闭门谢客。
淮王府长史跟了顾乐之多年,还没见过顾乐之这么长吁短叹的模样,也不敢打扰顾乐之,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刚转身出了门准备吩咐王府众人不要打扰殿下,迎头便撞上了来访的成曜。
成曜来往淮王府极多,跟淮王府长史也熟悉得紧,刚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就要匆匆往书房里闯,却不防被长史连忙拉住。
顾乐之从来没有让人拦过成曜,成曜和顾乐之的关系也足以在淮王府中大部分地方来去自如,以往成曜来此根本就不需要通报,也一向没有被淮王府的任何人挡过,因而成曜被长史这么一抓,惊讶极了,转头看着长史,满脸不解之色,再转头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之色,悄悄低下头凑在长史耳边,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可是那位来了?还是说殿下近来收了什么妙人儿……”
成曜话说一半藏一半,虽然话没说完,但看着成曜神情,加上他一贯的为人行事,长史哪能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心下一阵无力,却只好干巴巴解释道:“殿下身子不适,正要静养,吩咐我闭门谢客,成将军还是回去罢。”
岂料长史说完之后,成曜表情更奇怪了,他摸着下巴道:“身子不适……不是应唤太医么?殿下弄哪门子静养?”
长史一时无言,无奈地看着成曜,成曜想了一会儿,也回过味来,但还是拱手道:“先生替我向殿下通报一声,我有急事要寻殿下,耽误不得。”
“这……”
长史正有些左右为难,书房门却被顾乐之打开,只见他皱眉道:“
怎么这么吵?”
话音刚落,长史正弯腰谢罪,顾乐之瞧见了成曜,只好叹了一口气,朝成曜道:“罢了,你进来吧。”
然后又看向长史,淡淡吩咐道:“守好门,莫要再让人进来了。便是小八来访,也只说我不在就是。”
长史拱手应了,成曜抖了抖方才被长史一抓弄得皱巴巴的宽袖,喜滋滋地从长史身边擦肩而过,跟着顾乐之进了书房。
顾乐之的书房成曜也已经来过了好几回,只见他跟着顾乐之,熟门熟路地走进内室找到位置坐下,伸手毫不客气地从炉上拿了茶壶替自己斟上,然后才看向顾乐之,嘴边虽然还是带着自然温煦的笑意,眼中却多了几分郑重,沉声道:“是我冒失了。”
“不怪你。”
顾乐之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神色平静:“时也命也,我们谁也没料到时机竟这般巧合,竟然刚刚好撞到二哥和秋岳的这档子事上,搅得一滩浑水。所幸你没有被卷进去,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同成侯爷交代。不过,既然是你弄出来的事,还是要你收场才行,如今三哥既然知道二哥同七弟之间的关系,二哥又风头正强劲,他的性子,一定不会朝二哥抒发怒火,你既然在宫里,就小心着些,看顾着点七弟,至阳殿现在……还不能出事。”
听见顾乐之的话,成曜也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顾轻尘的至阳殿现在还不能出事,否则也不会火急火燎地在知道事情有变之后就跑到淮王府来,何况在成侯爷,也就是成曜他爹知道他弄出来的这档子事之后,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现在成曜已经知道宫里现在的两大漩涡中心,一个顾轻尘和一个顾凌天,都是旁人惹不得、避之不及的对
象,而自己却偏偏在朝局这般混乱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拉着淮王就往里冲。
成曜现在还不知道顾乐之为了在长乐祁阳那边护住他已经向长乐祁阳交代了自己的秘密,若是成曜知道,对顾乐之也只会越发愧疚的。
但现在成曜对顾乐之已经足够愧疚了,还有一个让成曜感到愧疚的,就是顾轻尘。
他本来只是打算胡闹一把,让顾轻尘因为李会昌的事吃吃亏,绝无它意,但有些事情一旦牵扯进了朝争,就变得不是那么单纯了。
“啪!”
随着一声脆响,端宁阁中又少了一件御赐的上品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