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择选了一个更靠近门的座位,离别哲他们较远。萧恒一直透过草帽的缝隙打量着薛择,见到他去了较远的地方也没有松口气。
薛择这个人,萧恒印象很深。他的记忆力十分惊人,对于一个人的声音、容貌、体态特征都可以过目不忘。所以只要他在这里,萧恒就不能离开。
薛择坐在门边,进进出出都要经过他的眼皮底下,萧恒要是想出去,也无法逃过他的眼睛。而以他的记忆力,萧恒是肯定会被认出来的。故意改变走路姿势也会显得十分不自然,反而会更有可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萧恒正在思索怎么办,薛择却把眼睛忽然一抬,朝着萧恒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萧恒一惊,急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薛择也是个武功高手,十分敏感。一定是自己的视线没控制好,让他意识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薛择也觉得奇怪,刚刚有一种很明显地被人窥视的感觉。但当他抬起眼后,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消失了。奇怪啊,薛择扫了一眼茶棚里的人们,多半是衣着普通的商人旅客,大家都懒洋洋的,被这高温晒得没有什么力气。并没有什么奇
怪的人啊……
薛择摇摇头,难道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算了,还是喝绿豆汤吧。薛择咕嘟咕嘟将一碗绿豆汤一饮而尽,才感到浑身的燥热都被凉爽的饮料驱得一干二净。他也是累了,打算再坐一会儿休息休息。
他此次出来,是打算往耒阳去的。自从路少帅离开中州之后,鸣风军就由薛择代为管理。薛择本来想推辞的,但是路耿一力主推让他暂行少帅之责。薛择不得不接下了这个差事,在他心中,路长谣才是最合适的少帅。
不知他这么想,鸣风军的其他将士们也是这么想。路长谣这一次虽然打了败仗,但是失败的原因不是她的计划不周详,事实上这份作战计划是他们实地考察之后,精心制定的,如果能够被践行的话,一定可以给大梁一个重重的打击。
路长谣只是错在信错了人。薛择现在只要一想起沈焕的那张脸,就觉得咬牙切齿。沈焕刚来的时候,薛择就对他多有疑虑。但是后来沈焕表现得十分老实,再加上路长谣对他十分信任,薛择也就慢慢接受了沈焕。没想到,沈焕居然是一条隐藏的那么好的毒蛇!
在路长
谣打仗的过程之中背后倒打一耙,全然不顾路长谣对他的信任和器重。也使得鸣风军遭遇近年来最大的一次败仗。
薛择想起来就直叹气。还好路少帅虽然被俘虏,最后仍是保下了一条命,回到了京城。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边关,重新领导鸣风军呢?
薛择是希望长谣能够再回来的,但是军中现在也开始出现了其他声音,认为路长谣毕竟是女人,容易感情用事,这一败仗不就是因为她对沈焕动了情吗?不然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怎么可以参与到军情制定的过程当中呢!
本来女子为将,就要比别人艰难许多,带来的非议也要大。军中是一个最讲究实力的地方,路少帅初入军中,通过出色的个人实力才团结到了第一批以她为中心的核心团队,之后再一步步从裨将、副将,一直做到了主将。每一步,她都是坚持没有依靠父亲的名声,通过一次次的胜利,一次次的身先士卒,才赢得了众人的爱戴,堵住了大家的悠悠之口。
薛择是最早追随路长谣的那一批人,因此他见证了路长谣一步步成长的来之不易。如果依靠路耿
的名声,路长谣就可以不用走得如此艰难,但是她坚持不肯。
那些说路长谣闲话的人,其实一直都希望她从云端掉下来,摔的狠狠的,才顺遂了他们的心意。他们拒绝相信路长谣的实力,认为自己才是最明智的。在薛择看来,这些人就是又蠢又坏。
他们实力不够,便嫉贤妒能;他们不甘为人下,却又没有足够的资本。现在好了。路长谣真的输了,薛择知道有不少人都是弹冠相庆。他很鄙视这些只敢缩在阴暗角落心思叵测的小人,只希望路长谣总有一天还能以少帅的身份回来,回到鸣风军中,用一场胜利再次证明自己。
薛择对于路长谣的失败并没有耿耿于怀,谁都不是武圣人,就算是关公,都还败走麦城呢。更何况长谣这场仗,完全是出在沈焕这个贼子身上。长谣之前为了这一场决战,准备了三个多月,四处走访实地,勘察地形,可以说计划已经制定的十分详细周全,方方面面都已经考虑了进去,除了内鬼。
薛择只后悔自己还是掉以轻心了。身为副将,他本来应该对主帅注意不到的事情更加留神。因此,他虽然一
开始的确十分不信任沈焕,但是沈焕实在伪装的太好了。他声称以前的经历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全如一张白纸。
薛择有试过猛地吓唬沈焕,或者从语言,吃食上试探沈焕,后者的反应和回答天衣无缝。薛择慢慢也就放松警惕。边关生活苦寒,流民也多,像沈焕这样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是少数。至于他的相貌惊人,薛择也理解是汉胡混血,这在边关这并不算罕见,两国交界之处时常能见到一些极其漂亮的少年或者青年男女。虽说两国互相敌对几十年,可是住在这里的百姓时间最久远的也能追溯到数百年前,民间的交流十分频繁,包括婚嫁,也就这些年才少了些。
这样看着可疑但是又能被完美解释的身份,最终还是保住了沈焕在军中的安全。再说他也的确协助路长谣打了几场胜仗,大家都以为他是自己人了,对他再也不加防备。路长谣也对他青睐有加。
薛择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懊悔也是无济于事。不知道路少帅在京城可还生活的惯?薛择有时候想想,跟着路少帅摸爬滚打惯了,都忘记她还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