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璇悄悄地晃了下手腕,银手环掉落一把小锉刀。
后院房内,夜叉教徒匆匆进出,端着各种款式白色嫁衣和金银首饰。夜不思兴致勃勃梳妆打扮,挑着最中意的胭脂。
身后夜长歌直盯着铜镜里的母亲,似乎想说什么,夜不思有所察觉,开口问道:“说吧,有什么废话赶紧讲。”
“……母亲,放过盛叔叔吧。”夜长歌咬了咬牙,他知道这句话定会激怒母亲。
“啪”的一声,铜镜砸在夜长歌头上,一道鲜血缓缓从额头流下。
夜长歌不敢喊一声疼。
夜不思冷眼道:“生你不是让你给我顶嘴的,不中用的东西,枉我那么辛苦生下你,连神脉都驾驭不了。”
夜长歌微微皱了下眉头:“求母亲……放过盛叔叔……”
这一次彻底激怒夜不思,随手扬鞭,将夜长歌整个人抽飞。
“滚出去!”夜不思语气极其冰冷,眼中凶光渐露。
“……母亲保重……”夜长歌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屋子。
母子二人一直如此,冰凉又冷漠,森严又残酷。
夜不思看着夜长歌离去的背影,眼神失望至极,长吁一口气:“……儿啊,何时你才明白母亲的苦心,你是北晏最后的机会,我失去的,定要全都拿回给你。”
夜长歌刚一出来,连波便急忙从后门出来,手上提着一个小药箱。
“少主!”连波轻轻唤了几声。
她从第一次见到夜长歌,就格外在意和关心。不是因为她喜欢夜长歌,而是为了缓解内心的愧疚。
许多年前,那时她还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妇,手边还拉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跟夜长歌一般年纪。北方大灾,十镇大乱,百姓一路南下逃荒,她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拿着孩子的尸体去换对面孩子的尸体来食用。
那一夜格外凄凉和漫长,电闪雷鸣,连波激发了自己体内的炁脉……
夜长歌乖乖在房里坐着不动,让连波上药包扎。
连波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下他脑袋,一脸埋怨:“这个时候去激怒你娘,你是不是又犯傻。”
“……六师父,盛叔叔曾经救我一命。”夜长歌双眼低垂,拳头紧握。
连波知道他要说什么,连连劝慰:“少主,你有恻隐之心,我们都知道,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娘又没说要杀他,只是要利用这段婚姻,去拿到想要的东西。利用完,自然就放他走了。”
“再说了,你娘做事虽乖张暴戾,但从来说一不二。不似那青璇那婆娘,表面纯真无邪,心中不知有多少小肚鸡肠。本以为影后遗旨在她身上,结果全身上下搜遍了也没有,定是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而且她如此轻易答应和离,定有后手。”
连波忽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据你十三师父来报,先前在城中发现她儿子盛心,可惜被花满红救走,失了踪迹。不过我敢肯定,他现在还藏在城中某处,等待时机救他爹娘。”
夜长歌声音更轻了:“青姨一向不会坐以待毙,定要找机会救走盛叔叔,到时行愿也会出现,而我母亲早已设好圈套,就等着抓住他,拿到影后遗旨,为我治病……”
“……难道真的要拿盛心做良药吗?”
连波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坚定:“有些事,该忘的必须忘,恩情在大,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你只有装作冷血无情,才能活下去。放心,你若实在不忍心,六师父会替你出手。”
夜长歌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黑色鳞片,倏忽间发出隐隐的蓝光,眼神突然开始变得冰冷:“……不用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助母亲,什么事我都愿意。”
连波看着他的变化,心里一颤:“少主的性情阴晴不定,不知是不是骨蚀邪症引起的,我必须尽早找到盛心……”
这时,五个人身影缓缓走进屋内,正是十三碎玉手其他的师兄弟。
苍松摸了摸胡须,提着一盒饭菜,劝道:“六妹,别整天愁眉苦脸,你就放宽心,行愿跑不掉的。”
身旁的简霜恨恨道:“对,而且今晚教主同意我们把御龙门一并除掉,让他们的人头挂满整个呼啸山庄,为二哥、七姐、八哥、十弟、十一弟、十二弟报仇雪恨。”
鞠乐眼神一亮,阴笑道:“不,挂人头太便宜他们了,应该将他们活生生剖腹扯肠,悬在房梁上,留半口气,然后在他们肠子上撒满蜜糖,引来白蚁噬咬,慢慢折磨而死。”
“这个好,这个力气活我来干”。秦柱露出粗壮的手臂,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
越娑没等他们坐下,独自坐下,自顾吃起来,嘴里还说道:“五哥,没那么简单,御龙门高手众多,碧苍穹和舞寒烟的实力与我们不相伯仲,加上那瞎子皇帝身边都是精兵强将,想要围杀,只怕是两败俱伤。”
众人担心越娑一个人吃完所有饭菜,赶紧坐了下来。
鞠乐白了她一眼,调笑道:“吃饭还堵不住九姐的臭嘴,按理说九姐比五哥还高大壮实,最应该冲锋陷阵,无所畏忌,看来一身横肉白长了。”
越娑嘴里嚼着鸡腿,毫不在意:“谁规定高大壮实就得冲锋陷阵,那你纤瘦细小的身形比老鼠都快,更应该第一个出头。”
“你个猪头,发起疯来,跑的不比我慢!”鞠乐直瞪着她,气的耳朵都发红。
“别斗嘴了。”连波摇了摇头,放下筷子,“老大呢?”
简霜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他要去见嘴里一直念叨的旧友。”
“他的旧友在天翼城?”
“谁啊?”
众人颇为好奇。
简霜从小跟着苏鼎,苏鼎的一切他都知道。
这些年,苏鼎心中一直有一个想见的人,却不敢见的人。
“醉日王宇天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