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闻言,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抓住,于是进一步问道:
“详细说说。”
宋献策躬身一礼,继续说道:
“陕西天灾已经持续了好多年,非人力可以改变。既然陕西这块儿,老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那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那就只有让百姓转移居他处…”
众人被宋献策说的连连点头,朱由检也觉得是个好主意。施鳯来则是皱眉头反对道:
“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是移一省之民,可不是个小工程,如此花费,户部怕是承担不起。而且何处可以接收如此大规模的民众?”
此言一出,场面再度陷入僵局。侯恂也皱眉道:
“除了施阁老的顾虑之外,一省之民何止百万,土地如何解决?一个不慎,怕是又要生出一场动乱啊…”
宋献策反问道:
“这几年流民遍地,我们不主动迁移民众,百姓自己就不跑了吗?与其让流民乱窜,还不如统一集中安置。”
面对宋献策的诘问,众人一时皆无言以对。李信捏紧拳头说道:
“陛下,末将有一策可解,但是此法有伤天和…”
朱由检这时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天和,直言道:
“但说无妨。现在是议事,又不是决策,百无禁忌!”
李信道:
“既然流民问题无法解决,不如将他们全部编入军队,或放在陕西,或调去辽东,让他们在战场上消耗掉。当人口消耗到一定程度,陕西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众人:“…”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对于李信的谏言,场中无一人敢于应和。一来,这个方法虽然毒,但未必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二来,这特么谁敢同意,一旦将来东窗事发,必将背负千古骂名啊…
于是,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朱由检。
朱由检:“…”
朱由检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决定,你们不敢做我敢做?只能装模作样的摆摆手说道:
“此计有伤天和,再议,再议…”
说完,朱由检转身看向地图。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这货心动了…
目光随着地图延伸,朱由检看向东南海岛的同时,脑海中的一个计划,开始逐渐成型。
朱由检想的是,向海南岛和台湾两处进行移民。另外,是否可以利用己巳之变,借建奴之手,将宣府,蓟镇以及北直隶地区的势力进行重新洗牌。
野猪皮人口少,掠夺人口是必然的,等到蓟镇被嚯嚯完,以台湾岛,海南岛,蓟镇这些地方的土地,安置几经战火荼毒的陕西民众,完全可以容得下。再说了,迁徙途中,他不得死人?
到时候再把分配到土地的流民纳入皇庄体系,以皇庄的形式推进摊丁入亩的政策,这样既可以解决陕西问题,也能将摊丁入亩的政策推行阻力,降到最低!
至于陕西,就让他成为京营和匪军的坟场!届时若是京营还没有被消耗掉,那就让他们在黄土高原种树,继续发光发热,为生态恢复做贡献吧…
现在的问题是,战争的规模,以及局势的把控这一块。既不能让建奴破坏的太厉害,让自己损失太大,也不能让建奴劫掠的太多,养肥他们。
胸中丘壑已成,朱由检顿时就不慌了。现在才四月,距离十月还早,他需要再仔细斟酌斟酌…
念及于此,朱由检说道:
“嗯,此事再议,容朕再想想。下一个问题,辽东这一块,朕决意消减辽东军军费。诸位看后续问题怎么办?”
众人闻言纷纷奇怪,刚陛下还火急火燎的,怎么突然又不急了。见朱由检将话题转移到辽东,众人顾不得其他,再度讨论起来。此事前番陛下已经在早朝之上提出,大家并不奇怪。
宋献策眯着眼睛说道:
“陛下,削减军费,辽东必乱。臣预计,辽东那边很快就会有战败的消息传来。”
施鳯来也站出来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操之过急了些。一如成基命所言,辽东军军饷,就这样都还嫌不足,您此时贸然消减军费,恐失辽东军将之心…”
侯恂人老成精,此时冷冷一笑说道:
“陛下,老臣以为辽东两门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辽东利益集团已然成型,利益受损的他们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朱由检也不确定。不过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疯狂的吸大明的血。况且,以如今大明的情况,也没多少血能给他们吸的了…
只见朱由检无所谓的说道:
“朕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自然是有心里准备的。只要赵率教能为朕守住山海关,大不了这辽东朕不要了…”
众人闻言心中大骇,大明国君,无论昏庸与否,都有一个底线,就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主动放弃国土,朱由检怕是要遭千夫所指…
施鳯来,侯恂二人连忙出言阻止道: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根深蒂固的理念,让身为元老的侯恂,对朱由检放弃辽东的想法一时无法接受,当即反对道:
“我朝自成祖北迁,便有祖训:天子守国门!陛下若主动放弃辽东故土,必遭天下人唾骂!这失地事小,失节事大,还请陛下三思!”
施鳯来也是如此,作为一个传统的明人,打不赢,他顶多感到愤怒,但是主动放弃国土,等同于卖国资敌,这一点,无论主观上还是客观上还是思想上,他都无法接受。
于是紧跟着侯恂之后,劝谏道:
“陛下,侯大人所言甚是。若是建奴完全吞并辽东,其实力势必大涨。届时建奴兵峰直指长城一线,处处可作为突破口,于我大明大大的不利。还请陛下三思!”
对于施,侯二人的劝阻,朱由检丝毫没有感觉恼怒,只是心中默默的感叹了一声,二人还是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