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这三十两,他就可以给妻子看病,给孩子补补身子。
叶大伯押上了马车,可是马车也失去了。
叶大伯发了狂。
马车价贵不说,马可是战略物资。
这是他上司走关系弄来的马,他要压这儿了,他自己就得变成牛马。
郁闷之下,喝了酒。
酒水下肚,上了头。
叶大伯搓搓脸:好吧,再来吧,一定把马赢回来。
他匆匆赶回家,掏出积攒的私房钱,不管妻儿的询问。
“你别管!”
私房钱大概有五两,他本来是不想动用的。
这一次,叶大伯连三十两也不求了。他只求回自己的本金,先前的三两,和那辆马车。
很快啊,这一次,这五两也丢了。
心痛和懊悔快要吞噬他。
他不敢想象,如果把这些告诉家人,会发生什么。
叶大伯看着周边的人,这些赌徒一个个都输红了眼,青筋暴起,火气不顺。好像见谁都能来一砖头,平等地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
太可怕了,这个赌场根本不是人间,而是一个魔窟,是那个传说中的[诡城]!
看着赌徒们的红眼睛,叶大伯直发抖。
太可怕了,等他赢回本钱,一定要远离这些人!
叶大伯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睛也是血红血红的,带着血丝、绝望和疯狂,和这些赌徒一模一样。
……
幸好一晚只有六个时辰。
天亮的时候,阳光让叶大伯醒了过来。
就像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一晚上,他非常体面地来,穿着一条裤衩走。
连车带房,输了二百多两。
叶大伯这个后悔呀,神思不属,很快就被老婆发现了。
他跪在原地扇自己,哭着求说对不起,希望他们母子再给他一次机会。
说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沾赌了,那一晚,他是猪油蒙了心。
到底是多年发妻,情深义重。
叶妻瞒着其他人,给丈夫保全了面子。
掏空了这些年的所有积蓄,终于平了这笔账。
一家人从大房子搬到了小房子,再从小房子搬到了破房子,和叶大伯那个弟弟家的生活差不多了。
贤妻呀,真是贤妻。
叶大伯十分感激,但也常常在想,如果当时她没有帮他隐瞒,而是提前告诉他的老父亲和弟弟,大家一起帮助他戒赌,是不是他就能不欠这么多了呢?
……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赌徒的誓言。
看着缩小的房子,看着穿的破烂的妻儿,叶大伯后悔,发愁。
那天丢失了马车,上司虽然把他骂了一顿,但到底是多年的老员工了,赔了钱,也没有开除。
只是想要上升,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叶大伯是干雕刻的,手艺很好,原先很受重用。
只要熬出头,熬几年,成了老师傅,就能一个月三两。
可这一切,都在赌桌上没了。
不得志,在公司和家都抬不起头。
叶大伯某天出门,脚就跟不听话一样,拐上了赌场。
等他从赌场下来时,这一次,是三百两。
这下子,即使是叶妻也瞒不住了。
叶大伯的老父亲、原主的爷爷,掏空了棺材本,才让儿子第二次上岸。
叶大伯剁掉了一根手指,发誓绝对不会有第三次了。
但很快,他另一只手的小手指也剁掉了。
可是这一次,几个家庭都被掏空了,没有人能救他上岸了。
因为曾经成为过骄傲,所以在成为这个家的拖累时,叶大伯是那样的难堪。
哪怕是上街买个包子,都要面对包子铺老板的异样眼神。
“看啊,那就是叶家老大,听说曾经住城里,现在落魄了,又搬回来了。”
“听说,连老爹的棺材本儿都输掉了!”
“不止呢,还有老婆的嫁妆。老婆的娘家都放出话了,不认那个女儿了!”
“我天,这是什么人啊?要是生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