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小弟,前方便是赤隐峰了。世人都以为源气化雨这样的修炼胜境,只有在当世几大古老王朝中才有得见。
殊不知在我庆氏碧虹山脉的赤隐峰上,这也不过就是毛毛雨中的毛毛雨罢了。待会儿,庆忌小弟见到真正的修炼胜境,可不要惊掉下巴才好。”
庆凡大长老说话间伸手欲去抚摸颌下须髯。
他因修炼一门奇功正当紧要之处,此刻形象乃是稚嫩无毛的少年样貌,一摸之下当然落空。
哑然失笑,庆凡倒也不以为意,犹自指点着前方那座半入虚空半入云的雄奇高峰为庆忌介绍起来。
“赤隐峰!”
此刻庆忌其实无须任何人指点,他一眼瞧见那座高峰,登时心中剧震。
直到这时他终于完全确定,那股振动血脉的召唤之力正是由眼前这座赤隐峰所发出。
强自按捺周身隐隐便要沸腾的血气,庆忌对于大长老之言,根本连半点都没有听入耳去。
庆凡见他失神如此,只道这少年虽然行事老成,但关键时刻终究还是暴露出心境上的那抹稚嫩。
不过这样也才合情合理。否则面对一位积年老妖般的少年,连庆凡也有一种“对方是否修炼了与自己同样功法”的古怪之感。
神魂之力微动,庆凡操控飞舟缓缓上升,径向隐没在重重云雾中的峰顶飞去。
以他的身份,莅临八脉中的任何一峰都可直接登顶,不必前去半腰的迎客亭等候。
然而当飞舟将要接近赤隐峰顶的刹那间,一层肉眼可见的血色光茫自虚空中荡漾开来。舟身触碰其上,顿被那血色光茫所挟带的一股浩瀚之力给牢牢禁锢。
与此同时,就听一个冰冷冷的声音喝道:“什么人,竟敢未经通禀便擅闯赤隐秘境。老夫庆含沙在此,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这老家伙,果然躲在此处。”
庆忌眉头微皱。听出这正是虚空战台上参与验证他血脉的那位骷髅老者的声音。
“含沙长老。老夫庆凡,带领赤隐少主回归脉系,烦请你放开禁制。”
大长老神色淡然,似对眼前发生的一幕不以为意。
片刻的沉寂,那声音掩不住一丝惊异地再度开口道:“原来是大长老驾到,属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话间,血红色光茫亮了一亮,然后消没不见。飞舟重获自由,终于来至峰顶上空,继而向着一片极为开阔的绿茵广场徐徐降落下去。
到得地面,大长老收去飞舟。众人方才身处高空,雾冷风寒。此刻置身于青草地上,却是和风拂面,仿若阳春三月,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庆忌初来此地,自是心中称奇。只是随即,他的眼眸深处就爆起一抹异样光彩。
原来就在庆忌踏足于青草地面的那一刻,先前的召唤之力果然随之而至,将他全身笼罩其中。
下一刻,这股无形之力透体而入,直接融入进血脉深处。
仿佛点着了沉睡于体内的某种东西。轰然一声,庆忌只觉周身血气猛烈上涌,直接震动到灵魂之海。
神照经受此冲击,立时自行运转。就在三盏金灯光明更盛之时,庆忌却悚然发现,在自己的灵魂之海内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个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无尽血色与杀气的红袍人。
“你是谁?”
庆忌大惊。
这可是他的灵魂之海,一名武者哪怕抛弃生命也断然不容侵犯的禁忌之地。
当日庆忌修炼神照经略有小成,加上石螺坐镇,便连九阴魔尊那等可怕人物最终都于此处覆灭殒命。
而今他三盏金灯大成,灵魂之力甚至还要超过一般的炼神强者。
庆忌自信,现在自己的灵魂之海可谓是固若金汤。纵然是虚空大陆的任何强者降临,在明王法螺与三盏金灯的时刻洞察之下,只怕也难以无声无息地潜入进来。更不要说做出甚么夺舍肉身掌控灵魂之举了。
可是眼前的红袍人,他究竟是如何进来的?此时此刻,三盏神照金灯竟然对红袍人的出现毫无任何反应。
更让庆忌骇异惊惧的是,原本与他心神相连的石螺,也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虽然仍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存在。但任凭怎样呼唤,石螺都没有一丝回应。甚至连那株落户于石螺之内,遇上一点小事都要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的冥灵妖树,也是全然没有了动静。
一股莫名寒意从心底升起。庆忌这才察觉,原来自己灵魂之海中的一切都已被静止,凝固不动在了此前的某个时刻。
唯一还得自由的,也只有他正在思考的这缕灵魂意识。另外当然还要加上面前这位冰冷恐怖,正向他无声打量着的红袍人。
“你叫庆忌?这般稀薄的血脉,这等孱弱的修为,天波兄怎会选定你为赤隐少主的?”
红袍人漠无生机的眸子盯着庆忌瞧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犹如万古寒川,冰冷之极。不过也就在这说话间,红袍人的眸珠闪亮了一下,其中微微生出了一丝生命灵动之意。
“这位前辈,您……您是……敢问尊姓大名……”
庆忌终非常人。片刻的惊骇后,便即回过神来。
对方的问话,让他不知怎样做答。天知道那个族谱器灵为何要选定自己为赤隐少主,多半还是看中了他远超同阶的武道战力与天赋潜力吧。
只是他如今连敌对一方都无从置疑的资质禀赋,落在了红袍人的眼中似乎却是不足一哂。
特别是当红袍人说出“这般稀薄的血脉,这等孱弱的修为,天波兄怎会选定你为赤隐少主”时,庆忌看到对方的眼眸深处,波动着一片生生灭灭相循不休的奇异之光,隐隐然似已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秘密全都看穿看透。
这种浑身上下一览无余,光溜溜赤条条裸露在对方眼前的古怪感觉,令人极为不适。
明知自己现在只是以灵魂意念与红袍人对峙,但庆忌仍然不自禁地缩了缩已经极度僵硬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