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围在中间,听到此起彼落的议论声,傻眼的韦谦,才猛地回过神儿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王棉的“指桑骂槐”。
韦谦又急又气,真想冲到王棉跟前,大喊一声:“浑说!王棉,你休得胡言!”
王廪如何,与他、与韦家有甚相干。
呃,好吧,确实有些关系。
韦谦为了进一步拢住王廪,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王廪十分亲近。
不只是今日的韦家清谈,还有世家的其他的雅集,韦谦都亲自带着王廪参加。
期间,王家人确实有所劝阻,提醒韦谦,自家郎君大病初愈,公主希望他能在家好生静养。
“公主?狗屁的公主!不过是个西贝货!”
“她还总与安阳争抢,之前的公主府,随后的圣宠,如今更是公然算计安阳。”
“仗着有个在鸿胪寺的先生,提前得知了番邦使臣的事儿,王九就找借口逃出了京城,留下安阳顶缸!”
“安阳已经够可怜了,生父为了追随圣人而死,她小小年纪随母改嫁,在杨家寄人篱下……好不容易熬出头,有了公主的尊荣,又被王九压一头!”
每每想到安阳公主那强颜欢笑、暗自垂泪的模样,韦谦就忍不住的心痛。
安阳公主看向他时,眼底深藏的希冀与崇拜,又让韦谦有种“我是她的英雄”的感觉。
对!
他是她的英雄,他会拯救她于水火。
不就是和亲嘛。
不就是要推出一个假公主来应付番邦的野人嘛。
琅琊跑了又如何,她还有个唯利是图、自私凉薄的亲爹。
王廪当年的献妻媚上,都被编成了故事,至今都在市井的酒肆、茶楼流传。
他能为了荣华富贵舍弃发妻,自然也能为了重回权力中心而卖女儿。
韦谦在安阳的引导下,又有妹妹出谋划策,便开始接近王廪,并积极的将他带入韦氏为主导的世家圈儿。
王廪重新感受到身为世家子的尊贵与矜持,对于韦谦的算计,也就十分的配合。
当然,王廪也不是完全被韦谦忽悠。
王廪明白主动献出女儿去和亲的价值——
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啊。
和亲,止戈。
让朝廷不必耗费钱粮,让府兵免于伤亡。
这可是为国为民的义举,就算姜贵妃愤恨,圣人恶心,都要捏着鼻子,给予他嘉奖!
近十年的时间,王廪终于意识到姜贵妃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她不顾结发情谊,根本不会帮他。
既是如此,那他就自己搏一个前程。
韦谦,不是个聪明人,他的算计都写在了脸上。
王廪也不聪明,可到底年长韦谦十几岁。
他一眼就看穿了韦谦的心思,却没有戳穿,而是“顺水推舟”。
韦谦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利用韦谦身后的韦家。
韦家的家主可是首相韦仆射,就是圣人,也要高看两眼。
若是能够与韦仆射交好,他王廪的仕途,定能无比顺遂。
至于因此而少了一个公主女儿……哼,本就是个女子,贵为公主,也没能让王廪重回朝堂。
且,不管外界是如何的盛赞琅琊公主纯孝,作为当事人,王廪还是能够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冷漠、憎恶。
不孝女啊,她侍奉他,不是真的出于父女之情、人伦孝道,而是为了博取美名!
这贱丫头,在利用他!
总是利用旁人,把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当成工具的王廪,如何能忍?
利益怨恨,这次王廪出卖王姮,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韦谦主动凑上来,王廪便顺势配合。
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王廪亲自书写了一封《请琅琊公主和亲书》,送到了韦谦的手上。
但,韦谦还没来及送到御前,“请书”就失窃了。
韦谦又惊又惧,总觉得背地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对方为何盗走文书。
他与琅琊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不敢走漏消息、暴露意图,继而牵连安阳,韦谦只得将此事隐秘下来。
他甚至连王廪都没告诉。
他想着,他给王廪弄些好处,哄着他再写一份。
今日的清谈,就是韦谦丢给王廪的饵料。
韦谦却万万没想到,本该是卖好的良机,却成了这般讲不清、撇不开的艰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