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月14日,星期五。
莱姆斯在床上辗转反侧。
霍格沃茨的床堪称他睡过最舒适的——仅次于波特家的那张。
但过去几夜几乎彻底无眠。
他无法停止思考霍格莫德的狼人、惨死的女人,以及即将在圣芒戈苏醒、发现自己人生崩塌的丈夫。
莱姆斯自幼承受诅咒,想到那人要经历初次变身——独自一人,仍陷悲痛——这令他窒息。愧疚如巨石压心。
于是莱姆斯彻夜读书,直至眼皮坠铅。今夜却连书页也读不进去。
他翻身趴卧,脸陷枕头,侧躺时髋骨作痛,换边又耳根发烫。他压抑地呻吟。
“喂,月亮脸。”小天狼星掀开帷幔悄声钻入,点亮荧光闪烁并施闭耳塞听咒。
他跪坐在床尾,“怎么了?”
“吵醒你了?”莱姆斯眯眼避开刺目光芒。
“没事。”小天狼星挪到他身旁坐下。
“我现在没心情……”莱姆斯尴尬抿唇。
“梅林!我也没那意思!”小天狼星急道,随即改口,“我是说……算了。到底怎么回事?”
“睡不着。”
“看出来了。要烟吗?”
“抽完了。”
“艾米琳那儿顺了几根。走,去楼下抽?这么晚没人了,尖头叉子发现咱在寝室抽会发飙。”
“行。”莱姆斯故作勉强,实则窃喜。小天狼星在担心他,且渴望独处不惊动詹姆。至于烟来自小天狼星现任女友的事实,他选择暂时忽略。
两人蜷坐窗边小沙发,膝盖相抵。
小天狼星无声点燃烟递给他,动作娴熟得能让姑娘们倾倒——莱姆斯也觉迷人,但绝不表露。“有计划吗?”小天狼星吐着烟圈问。
“计划?”
“连熬三夜还没计划?你真是月亮脸?”
“我要回猪头酒吧。”莱姆斯直截了当。
小天狼星瞳孔微缩,望向窗外残月缓缓开口:“隐形?”
“不。”莱姆斯焦躁地短促吸烟,“如果她在——我要见她。”
“莱姆斯,不行。”
“凭什么?”他猛然站起,居高临下。
“因为这危险透顶!你从没见过其他狼人,而他们刚杀了人!你连十七岁都不到,用魔法自卫会被退学!”
小天狼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莱姆斯碾灭烟蒂冷笑:“你管不着。别碍事就行。”
“别这样!我懂你感受——”
“哈。”
“好吧,我不懂。”小天狼星烦躁摇头,“但我要你安全!”
“我很安全——离下次满月还早,她占不了便宜——”
“你正中格雷伯克下怀!”
“你说我蠢?”莱姆斯低吼。
“是鲁莽!”
“小天狼星·布莱克教训我鲁莽?真他妈好笑。”
“喂!”小天狼星霍然起身。
对,这就对了莱姆斯体内有个声音怂恿,继续,吵啊。
“轮不到你教我避险。”他继续刻薄,“去年这时候你可没在乎过我的安全!”
小天狼星脸色骤白,垂首盯着地毯。
莱姆斯意识到自己捅了刀子。
“这不公平,月亮脸。”对方轻声说。
生活本就不公,莱姆斯想说,却知这话幼稚可笑。
这场争吵注定无赢家,而他已被忧虑与失眠榨干。
“我必须见她。”他终于开口,“否则会疯。可能已经疯了。”
“行。”小天狼星捋了捋头发,“找过费罗教授吗?”
“他会拦我。穆迪也是。不让我去霍格莫德就是他们的主意。”
“好吧……我们一起去。告诉詹姆——”
“别让任何人知道。”莱姆斯厉声打断,“这是私事。”
“梅林!你真难搞——”
“本来就难!但我必须做!”
“行!”小天狼星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们在吵架,莱姆斯晕眩地想,吵架的人却在安抚我。他跌坐沙发,抱头低语:“对不起……我只是……”
“我懂。”小天狼星挨着他坐下,“我想帮你。”
“你帮不了。”莱姆斯语无伦次,“必须独自面对……总有一天要见格雷伯克,不是投靠,只想弄明白……为什么他造就了我。”
泪水毫无征兆涌出,他掩面抽泣。
小天狼星沉默片刻,试探着将手搭上他颤抖的肩。
“月亮脸……造就你的是你自己,不是他。”
“他造就了现在的我。”莱姆斯哽咽。
上一次这般哭泣,是向暗恋的男孩格兰特倾吐心事。
此刻他无权期待小天狼星给予同等抚慰。
然而,当莱姆斯因愤怒与悲痛浑身发抖时,小天狼星没有离开。
他发出一声含混的轻哼——似是同情,或困惑——却握住了莱姆斯的手。
莱姆斯可悲地回握,在抽泣中控诉格雷伯克、枉死之人与命运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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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1月15日,星期六。
莱姆斯在黎明中醒来,仍蜷缩在公共休息室沙发上,身上盖着储物柜拿出的羊毛毯。他眯眼适应阳光,瞥见小天狼星在沙发另一端仰头酣睡,嘴巴微张——谢天谢地,他不打呼噜。
莱姆斯多想在晨光中多看他几眼,但蜷缩整夜的四肢急需舒展。
他小心挪动,关节如老树咯吱作响。小天狼星轻咳着睁眼。
“早。”他沙哑起身,“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