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斜斜漏过朱漆窗棂,柳禹琛指尖抚过文书上朱砂钤印,墨香混着宣纸上淡淡的松烟味,恍惚间竟有些不真切。
青衫下摆扫过太师椅蟠龙纹扶手,他将文书郑重收入檀木匣时,腕间玉坠轻晃,映得案头积尘都泛着微光。
“公子!”小六三步并作两步撞开半掩的门,粗布短打的衣襟还沾着晨露,“恭喜公子入职翰林,祝公子步步高升。”
少年眼底燃着簇簇火苗,连带着说话时唾沫星子都跟着兴奋。
柳禹琛望着少年通红的脸,忽想起初入京城时,这孩子兴奋的模样,时间过得很快啊。
“这些日子辛苦了。”话音未落,柳禹琛瞥见小六望着南方发怔的模样,随问道:“在京城可还习惯?”
小六猛一激灵,挠头时扯松了辫梢,碎发沾着汗黏在晒黑的脸颊:“习惯,习惯的……”
回复间,小六渐渐走神,喉结滚动间,如意垂眸递帕子的模样又浮上来。
她一直都那么善解人意,小六傻笑着。
他攥紧汗湿的拳,瞥见柳禹琛若有所思的目光,察觉行为不妥。
忙找补道:“都听公子的!临安城的桂花糕,可惦记死我了!”
柳禹琛望着天际归雁,袖中家信边角已被摩挲得起毛。
他手部无意间碰到袖剑,那抹清丽的身影在记忆里忽明忽暗。
是该回去了!有些人,有些事,是该给个交待。
这一刻,柳禹琛归心似箭。
“阿福,收拾行李,小六,备车,即刻启程回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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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在租住的居所,对着铜镜第三次调整玉冠位置。
新裁的月白襕衫刻意做窄了寸许,束带时勒得他呼吸微滞。
他却仍对着镜中人与柳禹琛的轮廓反复比对。
请帖在檀木匣里静静躺着,烫金纹案刺得他眼眶发酸——是福是祸,今日便知分晓。
公主府垂花门外,李轩攥着请帖的手心微微发汗。
朱漆门槛映着他躬身的倒影,青石板沁着不知名的寒意。
通报声惊起檐下白鸽,扑棱棱的羽翼声里,他听见内室传来环佩叮当。
李轩憧憬着:若是能得落霞公主青睐,他眼神晦暗不明。
看着手里的请帖,痴痴笑了。
殊不知那是他的催命符!
侍卫通传时,落霞公主笑靥如花。
她一脸喜色起身,正欲迎接,又觉得过于殷切。
便理理衣衫,淡定坐下来。
吩咐道:“请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