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安阳府衙门的议事厅已灯火通明。叶明命人将一张三丈长的《安阳水系全图》铺展在青石地面上,图上朱笔新标了十几处红圈,恰似一串触目惊心的伤口。
“诸位请看。”叶明点在城西河段,手持一根包铜竹杖,面色凝重地说道。他将竹杖轻轻点在水面上,众人的目光随着竹杖的落点望去,只见此处河水浑浊,水流缓慢,显然是淤塞严重。
“此处淤塞最甚,河床较去年抬高了四尺有余。”叶明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让人不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接着,他将竹杖移向东坪乡,指着灌溉渠说道:“这里的灌溉渠出现了矿渣污染,这对农田的灌溉和农作物的生长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然后,竹杖划过南塘,叶明眉头微皱,说道:“蓄水塘的暗渠破损,这会导致蓄水能力下降,影响到周边地区的用水。”
最后,叶明的竹杖重重地敲在城北水车处,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怒斥道:“更有豪强私改水道!这种行为严重影响了水利设施的正常运行,必须严惩!”
工房主事刘石头见状,立刻捧上一个木匣,走到叶明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木匣上的红布,露出一段锈迹斑斑的陶管。
“这是在南塘底下挖出的前朝暗渠,已经酥得像脆饼了。”刘石头说着,轻轻掰下一块陶管,只见陶土在他的指间瞬间碎成了齑粉。
“下官查验过矿渣。”刑名师爷也走上前来,呈上一个琉璃瓶。瓶中装着一些锈水,经过沉淀后,呈现出诡异的分层。
“这锈水中的含铁量极高,绝非本府所产。”师爷的语气肯定,显然是经过了仔细的检验。
叶明突然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宽大的袖子里抖出了一卷已经微微泛黄的账册。这卷账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纸张依然保存得相当完好,显然是被主人精心呵护着。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卷账册吸引住了,议事厅里原本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叶明的指尖停留在账册的某一页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诸位请看,”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议事厅里回荡,“这是近三个月来各乡的用水记录。”
他的手指指向账册上的一行字,“周家庄名下不过百亩良田,然而其用水量竟然比那些拥有千亩大村还要多!”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议事厅里顿时议论纷纷,人们交头接耳,对这个惊人的发现表示难以置信。
窗外,清晨的鸟儿在欢快地啼鸣,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室内紧张的气氛。一缕明亮的天光透过窗棂,恰好照在案几上的账册和叶明的身上,给他的身影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而那道天光,也正巧落在了账册上的一处矿渣标记处,仿佛是在提醒人们这里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叶明并没有被众人的议论所干扰,他静静地看着大家,等待着喧闹声渐渐平息。
当议事厅再次恢复安静时,他突然拍了一下手掌,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随着这三声击掌,几名衙役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的手中抬着三块漆牌,漆牌上分别写着“疏”“堵”“引”三个字。
叶明站起身来,走到那三块漆牌前,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一块写着“疏”字的漆牌上。
他轻轻翻转漆牌,只见背面绘制着一幅详细的浚河工具图。图中展示了一种新型的挖泥铲,它带有齿轮,可以更有效地挖掘河底的淤泥;还有可拆卸的运土筐,方便将挖出的泥土运走;此外,还有一种能够折叠的测量标杆,用于测量河道的深度和宽度。
“诸位,”叶明的声音再次在议事厅里响起,“安阳河的主河道将由官府负责疏浚。”
他拿起一根竹杖,在地图上的安阳河主河道处比划了一下,“而各条支流,则将分段承包给各个乡里,按照挖掘的土方量来抵扣赋税。”
他特别点了点几处险工,";这些弯道要砌石护坡,用糯米灰浆勾缝。";
第二块牌标着";改";字,展示的是改良水渠图样:梯形截面,底宽顶窄,渠壁掺了碎瓷片防渗。最妙的是分水闸设计——青铜铸造的闸板带刻度,转动螺杆就能精确控制水量。
";每乡设';水正';一名,专司分水。";叶明目光扫过众官员,";敢有私改水道者,按盗官水论罪!";
第三块牌上的";蓄";字尤为醒目。图上新型蓄水塘有上下两池,中间用过滤层隔开。塘底铺着三层防渗料:黏土、碎石、桐油石灰。塘边还设计了风力水车,可自动补水。
";南塘按此式重修。";叶明竹杖重重敲地,";另在城东增筑两塘,以应旱情。";
钱谷师爷突然出声:";大人,这工程少说需五千两...";
";本官已算过。";叶明变戏法似的展开张清单,";石料取自西山,石灰由官窑自烧,民夫按工抵税。";他指着最后一行,";周家私占官水,罚银八百两充作工程款。";
一直沉默的郑大年突然捧出个陶盆,盆里种着几株怪草:";这是下官在锈水渠边发现的,寻常杂草沾了锈水都枯死,唯独这草长得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