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是坦然。
姜清染将染血的帕子浸入药汤,血色在汤药里晕成海棠一般的模样:
“王爷从前总说,最锋利的箭该射向狼群,而不是困在旧箭囊里生锈。”
她忽然轻笑,看着周为羡,他向来跟孙清茹相敬如宾,哪里知道孙清茹身上到底有多少本事。
“就像孙姑娘这三个月制的三百支鸣镝箭,箭羽用的都是边关鹰隼的翎毛。”
孙清茹慌乱要藏起桌上磨破的箭囊,却被周为羡扯出半截泛黄的《六韬》残页。
那是他出征前撕碎扔进火盆的兵书,此刻每片碎纸都精心裱糊着,空白处密密麻麻注满突厥文字。
“你何时学会”
“世子那日说看不懂突厥密函,妾身就托走西域的商队带了译本来。想着,总能帮上一些的。”
世子爷的心,也能再软一些。
孙清茹声音细若蚊呐,“当然,王妃也是功不可没,平日妾身无聊,王妃不仅屈尊降贵来给妾身解闷,更是——王妃送来的星象图妾身描在窗纱上,夜深时对着月光”
心中期盼着你回家的路。
毕竟周为羡已经是她此生唯一的指望。
周为羡突然夺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眉心紧皱却笑出声:
“难怪王爷说,最好的谋士不在沙场。孙姑娘好谋略,有这样的谋士在我的内宅,也算是明珠蒙尘了。”
他扯下榻前遮挡星月的纱帐,“明日把这换成琉璃片,我要教你认王爷教过的二十八宿。“
姜清染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将恒亲王的血玉佩轻轻放在案头。
玉佩压着的《淮南子》恰好翻到“星分翼轸“那页,夹着的红柳叶与孙清茹采来的药材。
姜清染将新摘的海棠插进白瓷瓶,扭头跟周为羡细心说道:
“你昏睡时总喊冷,孙姑娘就把汤婆子裹在狐裘里抱着,生生在胸口烫出红印子也不肯松手。”
周为羡望向正在小厨房熬粥的孙清茹,见她手腕上还留着被炭火燎出的水泡:“这些事让下人”
“世子嫌我笨手笨脚?”
姜清染端着翡翠碗进来,粳米粥里浮着切得细碎的参须,“昨日厨娘要放盐,被孙姑娘拦下了——她听我讲,你小时候喝药怕苦,总要含颗海棠蜜饯才肯咽。”
姜清染噗嗤笑出声,腕间玉镯碰在瓷枕上叮咚作响:
“难怪清茹见我之前还特意嘱咐丫鬟,说周世子若不肯喝药,就往药罐里扔两斤黄连——原来早知有人会备着甜嘴儿。”
“王妃!”
孙清茹耳尖泛红,慌忙用帕子去擦泼在锦被上的粥。周为羡突然握住她手腕,发现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捣药留下的青汁。
“这玉肌膏”
他盯着她手背新结的痂,“你整夜在廊下守着药炉?”
自从起床,孙清茹已经不知道让他震惊了多少次了。
姜清染轻轻将海棠花瓣别在孙清茹鬓角:“何止呢,前日暴雨冲垮药圃,她冒雨去救你种的那株并蒂莲,回来烧了整夜还说胡话”
“世子别听王妃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