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金箔与红绸翻飞如浪,九重宫门次第洞开,御道两侧的牡丹竟是违背时令地盛放着。
整个大街上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圣上玄色龙袍外罕见地罩了件朱红斗篷,指尖捏着的和田玉扳指已被磨得发烫,忽听得城楼传来十二声钟鸣,帝王竟提着袍角往前疾走两步:
“可是到了?”
“陛下当心台阶!”
凌王玄色蟒纹靴踏碎满地落花,手中却稳稳托着个鎏金食盒,“恒亲王最爱臣弟府里的梅花酥,儿臣特意用雪水”
话未说完便被沈安然拽住衣袖,一袭月白襦裙的女尚书含笑摇头:“五殿下没见礼部刚洒过净街水?仔细酥皮潮了。”
话音未落,忽有稚童清音穿透云霄:
“来啦!恒王殿下的青龙旗!”霎时满城爆竹混着铜锣声炸响,朱雀门吊桥落下的瞬间,百姓手中绢花竟汇成七彩长河。
姜清染捧着药箱挤到最前头,杏色裙裾沾满香灰也不顾,踮着脚望见那玄甲将军骑在瘦马上的身影,眼泪“啪”地砸在怀中的止血散上。
“瘦了”皇帝喉结滚动着吐出二字,目光掠过恒亲王的身体。
却见那人在马背上突然挺直脊梁,残存的右手高举起金批大令:
“臣幸不辱命!”
声如裂帛惊起满城雀鸟,八百亲卫齐刷刷单膝跪地时,铠甲碰撞声竟压住了鼎沸人声。
凌王突然把食盒塞给沈安然,三两步窜到御前:“皇叔,你说带回来给我玩的北狄狼崽呢?”
恒亲王未及应答,却见皇帝已亲手扶住他胳膊,明黄绢帕按在他渗血的肩头:“伤未愈骑什么马!朕的龙辇”
“臣不敢僭越。求圣上不要让臣为难。”
恒亲王笑着后退半步,露出身后玄铁囚车。方才还喧闹的百姓突然噤声,不知谁砸出个臭鸡蛋,“啪”地糊在敦亲王脸上。
底下有一青年突然跪地,扬声道:“草民代兖州三万饥民,谢王爷活命之恩!”
说着竟率众跪倒,乌压压的人头如麦浪起伏。
若非是恒亲王,衮州便是第一个沦陷的地方。边缘的小镇已经有许多被杀光了的村子。
若非是恒亲王,如今的衮州已经不复存在了。
“都起来!”
恒亲王急得伸手要扶,纱布却绽出血花。皇帝突然攥住他手腕:“今日不论君臣。”
转头喝道:“凌王!”
“儿臣在!”
少年亲王捧着圣旨蹦上城垛,金丝雀似的展开黄绢:“奉天承运——”
突然被沈安然扯下卷轴,轻声说:“五殿下拿反了!”
满街哄笑中,姜清染已利落地为恒亲王重新包扎,泪珠子却止不住往药箱里掉:“这箭毒入骨,您怎能”
“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