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燕奴
“那里似乎有动静!”
苏嘉一直在焦急的寻找姚姬,眼睛四处扫视,瞧见养着黄牛的牛牢内,似乎藏着一个人。
大批量榨油,需要用到碾槽,石料做成的碾槽,通常是由黄牛拉动石碾。
膏油工室旁边有一处牛牢,饲养着十几头拉碾的黄牛,就在牛牢堆满了油渣枯饼的角落,蜷缩一名穿着破旧襦袴的细君,捆绑在木枊上。
“姚姬!”
苏嘉惊呼一声,朝着牛牢冲了过去,翻越前半部的围栏,走进后面悬山顶的牛舍。
细君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牛牢出现脚步声,陡然惊醒,一脸惊恐的向后退,不想被里民玷污。
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先是一愣,很快流着眼泪呜哇大叫起来。
细君的嘴里绑着麻绳,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没有办法大声叫出来。
苏嘉冲进了牛舍,强忍着油渣枯饼堆放的时间久了,发酵出来的一股臭味,赶紧上前几步,拿起短剑割断了细君嘴里的麻绳。
细君白嫩的脸蛋,勒出两道血疤,遭受了虐待的她,几乎毁容了。
“燕奴”
苏嘉看清了细君的长相,愕然道:“你怎会被关在榨油工室的牛牢,没有跟在姚姬的身边,难道说姚姬遭遇了不测!”
燕奴是唯一留在姚姬身边的小奴,其余小奴、大婢全被姚有秩三兄弟瓜分,只剩下腿脚不好,走路跛脚的燕奴一个人与姚姬相依为命。
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其实形同姐妹,一直都是形影不离。
牛牢内只有燕奴一个人。
苏嘉彻底的慌了:“不不可能,姚姬可是姚有秩的从女,不会被伯父杀死。”
他嘴上说着不可能,心里却慌乱极了,认为姚有秩那个没有人性的畜生,干得出来杀害从女的事。
苏嘉疯癫了似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句不可能
承受不住姚姬被杀的事实。
“苏嘉!”
郭解大喝一声,就像是当头一棒,直接喝醒了险些疯癫的苏嘉,也看得出来苏嘉的重情重义。
“你怎会被关在牛牢。”
郭解提着燕奴的襦裙,看似已经及笄成年了,却轻飘飘没有多少重量,饿的瘦骨嶙峋,被他轻松提到了外面。
莽通走进了膏油工室,当着众多匠人的面,抢走了一个用来榨油的大釜。
等到莽通回来,牛牢门口堆起了一个临时的马蹄灶,底部放着容易引火的枯饼。
莽通把大釜架在马蹄灶上,点燃了枯饼,从随身的袋子拿出一捧粟米,又提来一桶清水,开始煮粥。
“贼子!你要作甚。”
家丞瞧见关押在牛牢的燕奴救了出来,满脸惊慌,拔出腰间的二尺剑,叫骂起来:“全都拿起五兵,抓住这伙跑到平山乡治所劫掠的群盗.啊!”
他鼓动周围一百多名匠人的话还没说完。
郭解拔出腰间的二尺剑,用力一掷,只听‘呼啸’着一道风声过后。
二尺剑直接贯穿了家丞的嘴巴,把他钉死在了木枊上。
膏油工室的一百多名匠人全都吓傻了,拿着各种榨油的器具,呆呆的站在原地。
吓破了胆。
被郭解的杀性十足震住了。
就算是平山乡一带的群盗,也不可能随意杀人,抢钱和杀人完全是两个刑罚。
汉律严苛。
杀了人是斩首弃市的死罪。
一百多名匠人一哄而散,吓得朝着四周跑去,不敢继续留在膏油工室。
郭解看了一眼家丞死不瞑目的尸体,不耐烦的说道:“聒噪!”
苏嘉走进牛牢救人,就已经撕破脸,没办法继续隐瞒身份,除非愿意放弃牛牢内的细君。
只可惜关押在牛牢的细君不是姚姬。
“呼哧——”
郭解扯掉罩在脸上的布帛,看向了正在小口喝粟米粥的燕奴,询问道:“你可知姚姬被关押在哪里,或者说姚姬逃走以后,藏匿的地方在哪里。”
燕奴受到了虐待折磨,精神有些恍恍惚惚,沾着油渣的小手,捧着陶碗正在吞咽粟米粥,浑身没有多少力气的她,全是凭借求生的下意识喝粥。
当她听到女君姚姬的名字,一行泪水从瘦小的脸蛋流出来,滴在了陶碗的粟米粥上。
燕奴的神情恍恍惚惚说道:“快去救女君,求你了,快去救人,女君被关押在大牛牢,不在榨油工室,妾的牛牢还有油渣枯饼吃,大牛牢什么都没有,女君已经快三天没吃饭,再不把女君救出来,就要饿死了。”
“庸狗!”
莽通、虫皇柔、苏嘉几人听到燕奴,依靠牛牢腐臭的油渣活下来,全是一脸的怒容。
油渣是牲畜都不吃的东西,堆放在一起,沤成肥料,用来当成耕地的沤肥。
郭解反倒是神色一松:“清晨去了一趟大牛牢,没有发现姚姬的踪迹,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被杀,要么逃走了,姚有秩如果狠下心来杀人,不会放过燕奴,如今燕奴还活着好好的,姚姬多半是找个机会逃走了。”
苏嘉听到恩师说了一句姚姬还活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是一脸的愤恨。
他取下来后背的短戟,拆掉包裹在外面的麻布,准备杀人了。
苏嘉还没成年,身体没有完全长成,使用骑卒的卜字铁戟不顺手,这是一种骑在马背上使用的长戟。
郭解找到官寺的工师,专门给他量身打造了一种长度合适的卜字铁戟。
苏嘉手中的卜字铁戟比起骑卒的长戟短,却远远长出二尺剑,杀起人来是一种难得的利器。
“就是他们杀了家丞!”
这时,姚乡佐带着上百名伍人赶了过来,此处是乡治所,拥有武备,上百名伍人穿戴着一副红绦扎甲,手持长矛,腰悬环首刀,排列成严密的军阵,一步步压过去。
姚乡佐的眼睛扫视着牛牢门口,视线依次从莽通、苏嘉、虫皇柔几人的脸上划过。
他看到玉容珠貌的虫皇柔,感到了惊艳,眼中出现几分贪婪。
当姚乡佐看到最后一人,身体突然一激灵,双腿发抖,失声惊呼了起来。
“郭解!”
“颜君,快到昼食的时间,你的门生弟子怎么还不回来。”
郭解几人迟迟没有回来,引起了姚有秩的警觉,不是他多疑,而是因为新任上计吏是郭解,偏偏平山乡的计簿又出现了纰漏。
姚有秩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避免颜异的门生弟子发现了姚姬,只能用昼食的借口,把那些门生弟子叫回来。
只要在姚有秩的眼皮底下,就不怕泄露了姚姬的踪迹。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姚有秩昨晚已经安排姚乡佐火烧了旧计簿。
“周游诸郡,就要彻底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不用理睬他们,吃不了苦,怎么跟着我继续周游,你我先享用昼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