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了前方脸上画着个圆的接待员,高异与郑祈晴二人,被带入了一间装修同样豪华的休息室。
墨绿色天鹅绒帷幔从拱形门楣垂落,穗子末端缀着的黄铜铃铛在推门时发出闷响。
穿过这聊胜于无的屏障,高异才第一次得以窥见这艘巨轮内部的奢靡。
中央的柱子被改造成恒温酒柜,玻璃门内排列着贴着各国酒标的珍酿。
三组棕皮沙发围成半圆,扶手被磨出油亮的光泽,轻轻敲动,便能看见小牛皮表面的经纬纹在顶灯下泛起哑光。
郑祈晴的高跟鞋刚踏上波斯地毯,暗红绒面下突然拱起一道波浪状的凸起,像是有什么活物从深处游过。
粉发少女却没有太多表示,只是对侧后方的高异微微摇头,表示这是正常情况。
但......这真的正常吗?
抛开整艘“银月号”的秘密暂时不管,眼前休息室内的场景,依旧足够让人震惊。
在那位接待员表示“请稍等”后暂时离去,房间内的二人才再次放松下来。
早已对这种场景驾轻就熟的郑祈晴,在那位接待员离开后的瞬间,便一个大跳瘫倒在那真皮沙发之上。
将那看上去就沉重无比的高跟鞋脱在一旁,粉发少女发出了一阵舒爽的出气声,连带着懒洋洋的声调,对高异开口:
“我先休息下,来人了再叫我。”
看得出来,她这一身装束穿在身上,是真的很累.........
没去打扰郑祈晴少有的休息时间,高异的注意力已被别的东西所吸引。
胡桃木镶板的墙面上,挂着一幅有些奇怪的画。
镀金画框边缘微微发暗,映衬着上方的油画愈发吸人眼球。
那是一幅古典油画的平涂,笔触如旋风般肆意挥洒,描绘着一艘在暴雨或暴雪中航行的轮船。
一眼看过去,那艘画中的海轮是如此脆弱,似乎下一波海浪就能将其刮倒。
但仔细感受,又能看出其倔强和坚强,似乎有某种难以言说的精神在给予其支撑。
“《暴风雪—汽船驶离港口》,作者是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据说他在画这幅画之前,将自己绑在暴风雪中的桅杆上,就为了亲眼见证海上的景象——那时候他已经六十七岁了。”
扭头看去,身后沙发上的少女将满头粉发从椅背上铺下,倒垂着看向高异。
看得出来,她小时候接受的各种“贵族课程”中,包括了古典美学和艺术。
不过对高异来说,他关注这幅画的原因,并不是——起码并不只是因为其画面的优美。
更重要的是,拥有【神秘学家】特征的他,从这画上感受到了某种异常。
这并不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上方似乎蕴含着某种超凡力量。
也许触摸和进行更多检测,能够找到真相,但在这充满秘密的“银月号”是,这显然不是理智之举。
最终,高异还是决定暂且将其放下,之后再来研究。
但无论如何,这艘船作为【老板】的地盘,确实不容小觑。
也就在此时,门外地毯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消片刻,门轴转动的嘎吱声刺破寂静,戴着白圈面具的员工托着鎏银托盘走入休息室。
从体态和姿势来看,这和刚刚那位接待员不是同一人。
“请二位佩戴专属面具,并确保在舞会过程中不要将其摘下。”
机械音从网状面具后传来,托盘上两副黑色的全脸面具泛着冷光。
无需多加讲解,两副面具的归属已然清晰。
高异那副边缘蚀刻着波浪暗纹,鼻梁高耸,整体棱角分明,似乎会随着佩戴者的表情出现波动。
郑祈晴的则看上去光彩照人,在颧骨位置还镶嵌着不少碎钻——与她痛包锁扣的切割工艺如出一辙。
虽然已经有这么个【迷雾面具】了,不过那倒也不耽误高异再戴一个。
与粉发少女略微对视后,他便将属于自己的黑色面具戴在了脸上。
黑色皮质面具边缘压着暗金线,在鼻梁处凸起三道棱线,贴合面部时还会自动吸附,耳后调节带也印着与邀请函相同的波浪暗纹。
有些事情就是经不起对比。
想想“九江摇滚音乐学会”搞的那个什么拍卖会,同样让客户戴面具,可那些面具都是些劣质的塑料产物。
上方的图案更是五花八门,孙悟空、猪八戒、奥特曼,反正怎么低幼怎么来。
高异严重怀疑,是那位“再见杰克”顺手在路边小摊上买来的........
再看看眼下的“涟漪假面舞会”,面具质感、材质无需多说,甚至还是对应客户的私人定制款式。
戴在脸上了之后,高异更是感受到这面具还有某种伪装能力。
虽然效果远不如自己的【迷雾面具】,但也足够保护来客的身份。
真是每个细节都透露着专业啊........
随着面具佩戴的完成,那位服务人员又从其托盘上取下了所谓的“合同”,将其递给高异。
其展开羊皮纸的姿势像在抖开名贵布料,连带着手中用凸版印刷的纸张都显得高贵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