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魁州军进行了猛烈的攻城,一块块石头,一颗颗磷火弹,一根根箭矢,仿佛不要钱似的。合阳守军被压着头都抬不起。经过半日的猛攻,合阳城的城墙终于再也承受不了,轰然倒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缺口。合阳城守军,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才守住了缺口。
合阳城守军在缺口处,倒下桐油,用火点燃,阻止魁州军队的冲锋。这样虽然能暂时阻止魁州军的冲锋,同时烈火高温也会加剧城墙的损坏,但是,现在哪里还能顾忌那么多,能挡一天是一天。
突然,随着魁州军中,一声沉闷的号角声,魁州的骑兵开始集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冲锋的时刻,可是魁州骑兵,只是列阵在战场上,久久未动。
易盛岳看着战场,也是狐疑,还不冲锋吗?在等什么呢?如果敌军现在冲锋,他倒是有信心能防住,对敌军造成不小的伤害。
而此时的魁州军呢,也正紧张的等待着合阳守军的出击。原来,魁州骑兵集结,并不是为了什么冲锋,而是为了防止合阳城守军的突围逃跑。现在这种情况,合阳城守军突围也是有可能的。这只是一场未雨绸缪的准备。
双方都在等。
“将军,城墙快守不住了,不断的崩坏。”一个将领对易盛岳说道。“将军,还是考虑撤出合阳城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易盛岳默不作声,他看着战场上整齐列队的魁州骑兵,这才反应过来。
“撤不了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骑兵不冲锋了,原来是为了防止他逃跑的。易盛岳苦笑一声,敌人想得还真是长远啊。
这次败得不冤,谋略不如对方、兵力不如对方、士气不如对方,唯一的优势是城墙,如今,在敌人强大的器械面前,城墙如同纸糊的一般。他不明白,蒙峥何时有了此等谋略。为什么魁州有此等威力的器械,不早进攻泉城,而是等自己来了泉城之后就进攻,难道是害怕楚烈?
“来人,去找一个敌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受伤的魁州士兵,并被带到了易盛岳前面。士兵受伤严重,眼看也活不了多久了。
“就这么一个吗?没有别的好一点的人了吗?”易盛岳看着快要死去的人,有些不悦。
“将军,将士们都精神高度紧张,哪里会放过活人,这个已经算不错的了。”那小将畏缩的说道。
易盛岳走到那个魁州士兵面前,忍着嫌弃的神情问道:
“你们领军的都是些什么人?快说。”易盛岳开口道。
那魁州士兵,看着易盛岳的表情,有点想笑,可是他太虚弱了。他闭上眼睛,没有回话。
易盛岳怒了,一个敌方的小卒,居然也敢无视他。
“把他丢下城墙去。”
那魁州士兵听到,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嘴角微笑,终于可以解脱了。值得吗?当初来参军,也是为了一家人能活得好一点,能有几亩地,让家人可以吃饱,存一些钱,让家人可以穿暖。如今自己要死了,自己的家人今后该怎么办?
易盛岳看着那士兵被丢下城墙,脸色铁青。
而那小将,看着易盛岳,心里五味杂陈,或许这就是云州失败的原因吧。傲慢。
魁州。前线。
蒙峥等一众将领,正在布置明天的战术,现在的合阳城已经完全可以冲锋了,只是天快黑了,如果攻太急的话,敌人趁天黑突围就坏了计划了。他们已经停止的士兵攻城,只是巨盾护着投石机,还在投掷。
“叶伦,明日的攻城由你作为主力,卯时发起冲锋,先肃清城墙,确保大军能安全的进入城中;庞琦、白坤,你们带步兵冲入城中,迅速组织起第一道防线;武榕柏,明日进入城中,占领城中各个要道,清除他们的伏兵;司空俊,你的养由军全部参与攻城,待武榕柏清除伏兵后,占领制高点,协助步兵构筑防线;白浪、百里盛你们分别领一军百鬼军,埋伏于武阳和渔阳的路上。这会是一场艰苦的巷战,大家要有心理准备。”甲竹千布置着任务。
对于这样的巷战,只有一种打法,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魁州的投石机,一夜未停,很多投石机因为过度使用,已经损坏。随着一颗巨大的磷火弹投射出去,一架巨大的投石机也不堪重负,终于坏了。
合阳城,一夜无眠。
天刚亮,随着一声长长的号角声,魁州冲锋了,重装青牙兽从缺口冲上城墙,沿着城墙一路狂奔,普通的长枪,对青牙兽造成的伤害有限。只有燃烧罐是青牙兽的克星,一头青牙兽浑身着火,失去控制,一路瞎跑,冲下城墙,眼看是活不成了。
魁州各部队,按照部署冲入了合阳城,很快建立起了防线,开始在城中与合阳军短暂对峙,互有死伤。巷战是残酷的,如同一架巨大的绞肉机。魁州军勇猛,合阳军也视死如归,几十万人在狭小的城中冲杀,鲜血凝固在城中街道上已经凝固,厚厚的一层。
终归是魁州军更胜一筹,合阳军士气低迷,逐渐势颓,节节败退。而当魁州一支巨大的攻城弩箭一箭将一个将领和几个士兵一起射穿后,有人终于承受不住了。
“魔鬼啊,他们是魔鬼啊。将军死了,将军死了。”一个士兵崩溃了。他亲眼看着将军被攻城弩射穿,内脏流了一地。他这一喊,犹如瘟疫一般,溃败的情绪迅速的在合阳军中蔓延。士兵们开始溃退,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攻势就呈一边倒的趋势。
很快,合阳军的防线一层层被攻破:城西北攻破,五万合阳军死伤殆尽;粮仓被攻破,三万人被杀;城东被攻破,除轻车都尉段歌带着三千人突围外,无一人生还;现在还在唯一抵抗的便是城中防线,这里还有五万精锐构筑了简单的防线,依托街道两边的建筑,这里可谓易守难攻。
易盛岳在城东的一座建筑里,城中各处相继陷落的战报传来,手下的将领开始急了。
“大将军,我们该撤了,敌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到这里了。”他们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还不走,难道还妄想着能翻盘?连他们这种小兵都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易盛岳看着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面露慌乱,他想呵斥他们的胆小,呵斥他们的无能,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气。自己也是无能之辈,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初是楚烈在,何至于如此。他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几十万大军在自己手里丧生,活下去成了一种耻辱。
他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有活下去的权利。
“池阳,带着他们走吧,别去帝都,去南方,去弘阳找楚烈,或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能不能到那里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