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这样玩不起吧,阿烁。”
……
“裴烁,你清醒点。”
……
“我是怎样的人呢?我可是会在街头斗殴、会拿菜刀砍亲生父亲、唯利是图、为达目的谎话说尽的人啊。”
……
“只不过就是,不喜欢。”
……
“裴烁,我不喜欢你。”
……
-
对上了,全部都对上了。
裴烁一个收住脚步停在路中间,周围被黑暗笼罩着,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骗子,大骗子,说反话的大骗子。
——她每一次饿了,都会问他:有没有糖沙翁啊。
——她最恨人赌,曾经把赌牌仔的纪岁打得屁股开花。
——她做了个假的亲子鉴定,用谎言去拆穿另一个谎言,才不要替人养儿子。
——她说对于别人而言,囍帖街只是履历上的一行,可这是她家。
……
裴烁站在漆黑的街中,看向遥远的街尾。那里隐隐约约可见两边站着人群,中间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在举起手挥舞着什么。
他嘶哑着喉咙,只想放声大喊。
可是千钧一发之际,他顿住了,紧紧抿住嘴。
她手里隐隐有一点红光,在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他将满腔翻腾的火苗捂在胸腔,迈开腿朝前大步走去。
安静,而坚定。
此时此刻,他不忍打扰她。
“倒计时,十秒。”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的对讲机中传来,与六年前的电流“啪”地接通。
“十,九,八……”
他用力地奔跑起来,朝着那微弱的红光。
“三,二,一……”
啪——
啪,啪,啪!
身后的街灯、铺面灯牌、头顶的灯串次第亮起,有着南城独特韵味的红墙绿瓦与斑驳的紫荆树影交相辉映,漫天星海从后如一道道光浪奔涌而来,越过头顶,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而那星光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衣牛仔裤的身影,那是他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女孩。
耳里依旧是那六年前的电波,在反反复复地播着,此刻听在耳里却全是反话。
……
“我要留在囍帖街。”
“我爱这条街。”
“王记的糖沙翁最好吃了,我最爱吃。”
“我才不会帮那个赌鬼养儿子。”
“这辈子我最恨就是赌。”
“他为了我放弃前途,我要难过死了。”
“钟俊豪哪里能跟他比。”
……
漆黑的囍帖街被照亮,星星落在他的眼眸里,又汇聚到了眼角,形成璀璨的一颗。
举着对讲机的纪年此时也看见他了,看见他奋力地朝自己跑来。
她轻轻地举起手,用手指朝他示意。
三……
二……
一!
阿烁,看上面!
砰——
裴烁抬起头来,黑夜如同白昼亮起,无数的无人机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飞舞,仿佛一群战斗的雄鹰,展翅高飞,拼凑出一个巨大的图案。
是一个编织着“囍”字的同心结。
……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耳里恰好传来那一句,如同破空而来的箭,正中胸膛。
-
“反正我,一点都不喜欢裴烁。”
-
原来。
是反话啊。
……
他终于跑过了六年的光阴,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整个人像在发光,是太阳,是火焰。
“你来晚了呢,”纪年看着满头大汗轻喘着气的他,眼里是繁星烂漫。
“嗯,抱歉,”他喉头哽了一下,“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