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说我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从三年前开始。
一开始是胃疼,奶奶忍着没说,直到某天早上突然呕了血。
送去医院检查后确诊是胃癌,而且已经中晚期了,医生说需要切掉四分之三的胃。
我当时以为这是最可怕的情况了,结果切胃后也没有拦住癌症的扩散……
他听完后哀伤地说:“我妹妹的病也很严重,她现在在美国治病。”
美国?我不是先好奇他妹妹得了什么病,而是瞬间觉得羡慕,他家有资源送病人出国治疗。
“那她的病一定能治好了。”
他苦笑了一下,“对吧,我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天使般的存在,她不应该受这种罪。”
“我奶奶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上天也不应该让她遭受病痛非人的折磨。”我暗暗红了眼。
他岔开了这个伤心的话题,“你知道我的纹身怎么来的吗?”
“纹上去的。”我咽下哽咽答。
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纹身吗?”
我看着他,不敢说因为他是个流氓。
他不再卖关子,“我妹妹是在5年前病发的,我爸很忙,我一个人陪妹妹去了国外治疗。她娇气,一点疼都受不得,脾气被折磨得很坏,每天都骂人摔东西。
我面上很耐心地陪她,安慰她了,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到最后甚至有些失去了耐性。
我很羞愧,于是就去纹身了,想要通过切肤之痛体会我妹妹的心情,我想和她真正地站在同一战线和死神对抗。”
我有些诧异,他竟然是这样心思细腻的人。
他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哀怆,我相信了,他真是一个好哥哥。
“我很佩服你,一个人坚强地陪着生病的奶奶,这几年,辛苦了。”他看着宽广的稻田对我说,夏风一阵又一阵地拂面而来。
我的心突然裂了个口子,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辛苦了。
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排山倒海翻涌而来,我确实好累,终于有人体谅我了……
奶奶去世的前一晚,我没有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和沈亦迟睡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当它发生时我却没有阻止。
他牵动起的情绪比我想象中的更猛烈,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狂流在他赤裸拥抱我时再也无法遏制了。
我觉得我像一艘飘摇的小船,在波澜壮阔里渺小极了,而他是掌舵的船夫,他带着我和风浪抵抗。
我不想回到医院面对现实,我贪恋他身体的温暖,疯狂地想沉入这场虚幻的梦。
于是在他还不知道我是女生时,我就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了他,我觉得我真是疯了。
我在最不应该放纵的时候偷尝了禁果,我想这是我做过最羞耻惭愧的事……
次日,晨雾很重的早晨,救护车送奶奶回了村。
奶奶不想在医院过世,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教我,回家后早饭时间过了再帮她拔氧气罩。
一天有三顿饭,她吃一顿,剩下两顿是我的,这样她在黄泉路上不会挨饿,我在人世也能吃饱喝足。
我哭着应好……
葬礼办得简单,村里有不成文的规定,谁家有红白喜事都要互帮互助。虽然我讨人厌,但是我奶奶生前人很好,还是有几个婶子来帮了忙。
除了晚上,只剩我一个人守灵。
好在还有大黄狗阿财陪我,我和阿财说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奶奶去世的第三天,送去火化前有最后的送别仪式,来了好几个叔公伯公和相熟的村民,是我家这么多年来最热闹的时候。
我哭得昏昏沉沉,朦胧中余光看见了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沈亦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