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干事来敲门时,姬小颂正在研究那把刻着“714”的匕首。
三声规整的叩门声,不急不缓,一听就是他特有的节奏。
“小姬同志,在吗?”门外传来赵干事刻意压低的声音。
姬小颂迅速把匕首藏进枕头下,顺手抄起件蓝布外套披上。
开门时,她脸上已经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憨笑:“赵干事?有啥指示?”
赵干事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中山装,换了件半新的藏蓝色工装,手里还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橘子罐头和一条用草纸包着的五花肉。
这架势在七十年代可算得上重礼了。
“我媳妇……”
赵干事清了清嗓子,耳根有些发红,“刘淑芬同志想请你到家里吃个便饭。今天周末,小娟也在家。”
小娟是他六岁的女儿,之前就是姬小颂带人刚从绑匪手里把她救出来。
姬小颂注意到赵干事说女儿名字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网兜绳子,骨节都泛了白。
“那敢情好!”
姬小颂一拍大腿,嗓门故意提高八度,“俺正愁晚上吃啥呢!”
说着朝走廊尽头瞥了一眼。
那个新来的清洁工又在扫地了,扫把有节奏地敲着地面,跟昨天一模一样的频率。
赵干事的家在商业局家属院三楼,红砖外墙爬满了爬山虎。
楼道里飘着炝锅的香味,不知谁家在炒辣椒,呛得姬小颂打了个喷嚏。
“淑芬!小姬同志来了!”
赵干事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刘淑芬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圆脸上还沾着面粉。
她一把拉住姬小颂的手:“可算见着真人了!老赵这两天念叨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屋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
土豆烧肉、韭菜炒鸡蛋、凉拌黄瓜,还有一碟难得一见的油炸花生米。
七十年代物资匮乏,这桌菜绝对算得上奢侈。
“阿姨好!”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里屋探出头,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姬小颂,“你就是那个会打坏人的婶婶?”
“小娟!”刘淑芬轻斥一声,转头不好意思地解释,“孩子不懂事,瞎说的……”
姬小颂蹲下身,视线与小娟平齐:“谁跟你说婶婶会打坏人呀?”
“爸爸呀!”
小娟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爸爸说你一个人打跑了三个大坏蛋!就像……就像《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
赵干事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打翻桌上的茶杯。
姬小颂憋着笑,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喏,给你的。”
是她昨晚用水果糖纸折的小蝴蝶,五彩斑斓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小娟欢呼一声,接过去就跑里屋炫耀去了。
“太破费了……”
刘淑芬搓着手,“现在糖多金贵啊……”
姬小颂摆摆手:“俺不爱吃甜的,放着也是放着。”
饭桌上,刘淑芬一个劲儿给姬小颂夹菜。
红烧肉炖得酥烂,肥而不腻;
韭菜是自家窗台上种的,嫩得能掐出水来。
姬小颂埋头扒饭,耳朵却竖着听赵干事夫妻俩的对话。
“……李科长今天又问起那件事。”
刘淑芬压低声音,“我说你出差了。”
“嗯。”
赵干事扒了口饭,“锅炉厂那边……”
“什么锅炉厂!”
刘淑芬突然提高声调,又赶紧压低,“你当我不知道?昨晚上你说梦话,什么‘714’、‘任务’的……”
姬小颂的筷子顿了一下。
赵干事脸色发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