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梅恍若未闻,仍然软趴趴的堆在茶几对面的蒲团上,偷感很重的悄悄瞄了老登一眼,又一眼,看的猜叔直皱眉,冷着脸骂道:“扑该,女孩子家家,不要做那种表情,讲!”
:“呃呵呵呵……”元梅不好意思的挠挠下巴,老老实实的摆正身子:“内个……猜叔啊,我就是想说……蓝琴和世纪赌坊这个事儿……你是不是太明显了呀~就……特别漏洞百出,特别内啥~感觉骗人也骗的很敷衍的那种。”
:“怎么?”猜叔装疯卖傻似的挑起一边眉毛,侧着脸瞥她一眼,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哪里明显?”
:“这还不明显吗?”元梅无语的轻叹一声,拖出茶盘底下链接着的小水桶,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歪着脑袋解释道:“三边坡这边都知道夏文镜依附着达班生存,你不发话,谁都不敢动蓝琴赌坊,就算再有人报警也不好使,你倒好,自己下套给蓝琴点了,还都推到阿星身上去,那能对劲吗?”
猜叔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沈星,也是达班的人,如何不对?”
:“可是他级别不够啊。”元梅抚摸着腿边毛毛的脑袋抽了口烟,吐着烟雾道:“虽然你总是对外宣传说阿星得到了你的重视,但是他才进达班多久啊,虽然得到你的喜欢,可他突然开口说要点自己家的生意,人家警方怎么说都得跟你知会一声,不可能他想干啥就干啥,你说你又烫他一下干嘛呀?怪疼的还。”
猜叔轻哼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仰头,垂眸盯着对面的元梅,轻声问道:“你心疼啊?”
元梅:“……”
元梅:“无聊。”
猜叔见状轻笑一声,好脾气的解释道:“我们达班内部的事情,只有你最清楚,外面的人不需要知道这些,只会想到沈星是我身边的人,觉得他讲话就是有用的,除了你,别人一般想不到这一点,还有我会叫他去做这些事,也存了要看一看他会不会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我。”
说着他挑挑眉:“很显然,他没有,所以我烫了他,有问题吗?”
元梅:“……”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喋喋不休的嘟囔道:“要我说啊,你这老登就是有疑心病,你说你好好的,考验他干什么呀?我就总说,不要考验人性,不要考验人性,那人性不是能用来考验的!人的思想太复杂了,你一旦存了考验他的心思,就说明你打从心底里已经不信任他了!
而且用来考验一个人的办法,往往都是专门针对他而设计出来的,是他的弱点,你拿针往人家弱点上扎,还能怨人家躲吗?你压根就是专门给人家挖坑,他一个傻小子,怎么可能不往下跳呢?考验这玩意,压根就不应该存在。
再说你那考验也太矛盾了吧?你前脚跟人说什么有原则的人才能凑在一起,后脚又埋怨人家遵从原则和正义,没跟你站在一边,你这……你夺笋呐?”
:“阿妹,考验可以叫人看清另一个人。”猜叔点点桌面,示意元梅添茶,一只手虚虚护在茶杯侧面表示礼貌,口中还继续说着:“而且考验,也不全是坑,你就成功的通过了考验。”
:“那是因为我没人性……”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拍着大腿怒道:“我就说当时那个事儿不是我的错吧!你看你都自己承认了,还拿这个事儿笑话我这么多年!都是你设计的,你还坑我,还吓唬我!然后还拿这个事儿一直埋汰我!你太损了!我就说吧,我后来怎么寻思,怎么觉得这就是你故意的,你看你果然说漏嘴了吧!你真讨厌!”
:“不止是那一次,你在达班这么久,经历过阿叔很多次考验,每一次,你都完美过关……”说着,猜叔不尴不尬的抿嘴笑笑,理直气壮的仰着头说:“不通过考验,你以为我会这样重用你?”
元梅闻言,更加理直气壮的犟嘴:“你重用我和考不考验的没关系,那是因为我有本事,能干活,还聪明,我自己能力在线,你才能重用我,光通过考验有个屁用?”
猜叔轻笑着摇摇头,很不讲理的说:“阿妹,你刚才自己讲过,阿叔有疑心病,不确定他会不会一心一意为我所用,我是不可能放心将他放在身边的。”
:“哎~不是这么个事儿,猜叔……”元梅将抽完的烟屁股从烟管里拔下来,丢进水桶里,又将水桶推回了桌子底下,盘着腿道:“贪嗔痴慢疑,爱恨仁义信,这些都是人类应该有的正常思想,哪一条都是没有错的,因为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你觉得阿星没有通过你的考验,那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你不同。他的三观和你不同,所以他没有全部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而已,可这本身就是没有错的,你自己都有疑心病,还不准别人道德底线高了?”
猜叔听着她这番话,深以为然的轻轻点着头,但等她说完以后,又坚定的表示了自己的想法:“阿叔不需要确定他对还是错,我只需要确定,他会不会和我一条心就够了,就像你讲的,我需要的,是一个三观和我相同的人,对我来说,和我不同,就是错的。”
:“也是……”元梅成功被老登说服了,无奈的点头道:“行吧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就是……我还是感觉这个事做的有点明目张胆了,挺敷衍的。”
:“哼哼哼……”猜叔抿着茶水轻笑几声,略带调侃的放下茶杯:“那,照你的意思,沈星在达班讲话力度不够,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推出去背锅啊?等下我也用茶壶烫你一下?”
顿了顿,他又似是若有所思般搓了搓下巴:“或许……但拓也可以。达班,讲话最有用的,除了阿叔,就只有你们。”
元梅闻言顿时慌了,连连摆手拒绝:“不不不,那玩意烫一下容易留疤,可不敢烫我嗷!!!我都这么多纹身了,不想纹了,又疼又丑……猜叔你……你别朝我使劲啊!拓子哥也不行,我不喜欢他身上疤太多,影响食欲……不行你烫我哥呢?小柴刀也行,不然把明哥叫过来烫一下,咱达班这么多人,你……不能总可我一头羊薅吧?”
猜叔被她逗得直乐,一个劲的用手隔空点着元梅的脑袋,边笑边摇头,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就见原本乖巧站在元梅大腿上的毛毛焦躁的拍打了两下翅膀,朝着门口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粗嘎的鸟叫声……
窗外下着大雨,但拓领着情绪低落的沈星去了追夫河边的小竹屋喝酒,两人边喝边聊起蓝琴和世纪赌坊的话题,冷不丁的,小柴刀急匆匆的自雨中跑来,口中连声叫道:“拓子哥,阿星哥,出事喽!”
两人大惊,冒着雨跟在小柴刀身后赶到猜叔的房间门口,看着地上跪着的妇女和男性侏儒,心中恍然,回头一看,只见台阶之上的栏杆处站着毛毛,灯光之下,猜叔和元梅并排而立,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像两尊无悲无喜的雕像一般,冷冷俯视着供桌下那些被他们视为蝼蚁的芸芸众生。
猜叔什么话都没说,只淡淡的转身回了房间,元梅却攥着书慢悠悠的踱下台阶,凑到那个男性侏儒身边,眯着眼睛将脸凑到对方脸颊附近,动作暧昧到让但拓心慌。
好在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让拓子哥崩溃的事情,而是不冷不热的退开些许,抿嘴轻笑道:“大雨里,我闻着都犯恶心,你们是从山上来的……警告?”
:“我知道山上的人对达班近期供货品种不足颇有微词。”见两人没有应答的意思,她也没有强求,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可现在呢,我们达班的进货渠道基本上全都断了,刚才猜叔也正和我说叫停安全屋生活物资板块,留下所有货品,全力供给你们呢……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等明天派人出去问一下。”
顿了顿,她又侧身补充道:“不过不用担心,大家毕竟合作这么久了,也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好过,达班就算再难,也不会丢下罗央长官那边的。回去告诉山上的人,达班会尽全力帮助你们渡过难关,咱们两家是盟友,这个时候,要做的是同舟共济,互相帮助,而不是派人下山来威胁猜叔。”
说着,她朝压着两人的凛昆和细狗摆摆手,不冷不热的说:“送出去吧。”
:“小妹……”细狗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元梅却摇摇头道:“哥,他们是山上的人,我们现在本来就已经很难了,这个时候杀他们,只会斩断我们的退路。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