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翰,我应该没犯什么错吧?”
清晨鸟语花香,承天寺,元怀民斋院内。
有晨曦落入院中,照亮了正在低头咀嚼草料的冬梅修长的马躯,衬托出暗红色的滑腻皮毛,亮的反光……
树荫下方,一张石桌,四人正围坐,喝粥吃馍馍。
元怀民吃到一半,隐隐咀嚼出些不对劲,停下碗筷,怯怯问道。
欧阳戎表情如常:
“犯什么错,有错,女史大人早抓你了,还等到现在。”
“倒也是。”元怀民摘下帽子,摸了摸脑袋,犯起嘀咕:“毕竟不是谁都像良翰这样,能让女史大人稍微态度宽容些的,我还是老实点为好……”
“……”
欧阳戎看了眼他。
元怀民扣回帽子,缩着脑袋,埋头吃饭。
李鱼好奇的看着出奇有搭档感的二人。
欧阳戎没再多言。
早膳过后,欧阳戎、元怀民出门上值。
冬梅也吃饱喝足了,被阿力牵去负车,老牛马了,吃的再好,汗血宝马,也得拉车。
李鱼留在院子里,收拾碗筷,反正他也没啥事干,白天就待着承天寺。
这些日子,这位李员外老实巴交的,在元怀民院子里寄宿,算是安分守己,都没离开过此寺。
元怀民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洒脱性子,李鱼又小心谨慎、客气礼貌,自然没啥矛盾,后者反而受到了前者感染,渐渐松弛了些。
比如今日吃早膳,他还稍微开了开欧阳戎、元怀民二人的玩笑,放在以前可是不敢想。
“怀民,李员外住你这儿,可还习惯。”
上车前,欧阳戎随口问道。
“还行,人挺实在的,就是偶尔爱发呆,另外,他每回出门在湖边散步,都喜欢带些小玩意回来……”
元怀民随口道。
“什么小玩意儿?”欧阳戎好奇。
“一些特殊树枝吧。”
“特殊……树枝?”欧阳戎疑惑。
“嗯,和普通树枝不一样,都是一些又直又长的光秃秃树枝,比较特殊……”
元怀民脸上露出一些藏不住的艳羡神色:
“说真的,良翰,我去他屋子参观过,看见那一堆小玩意儿,我都有些想要了,我是真羡慕啊。”
欧阳戎:……??
元怀民仰天叹气:
“可惜啊,李员外啥都好,对人和和气气的,唯独一提起他那树枝,人就有些板硬,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欸,倒也罢,不可强人所难,君子不夺人所爱。”
不太想理这两个活宝。
欧阳戎板脸登上了马车。
不过还没等马车启程,他又走出来,把元怀民喊上车来。
“良翰还有什么事?欸,本还以为良翰是要载我一程呢,没想到只是问话,天天问,也不知良翰问这么多干嘛……”
没理会他的牢骚,欧阳戎扯了下嘴角:“你要回江州大堂,我今日在星子坊这边有事,咱们又不顺路。”
“良翰在星子坊有什么事?最近常见你往这边跑。”
“怀民兄还监督起我来了。”
欧阳戎一边撇嘴,一边从座位下方取出一只红布包。
将红布包打开。
元怀民讪笑,旋即目光落在了红布包内藏着的物件。
是一柄青铜短剑。
“良翰,这是……”
“它叫云梦令。”
欧阳戎眯眼道:“怀民,你若是在任何地方瞧见它,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我,此事干系重大。”
“明白了。”元怀民老老实实点头。
他接过这枚云梦令,低头有些新奇的打量了下。
欧阳戎忽问:“这云梦令的青铜身,和你那两根青铜轴杆比,如何?可有相像之处。”
元怀民愣了下:“青铜这玩意儿不都一样,有啥区别,不过硬要说像,倒也确实相似。”
欧阳戎沉吟片刻,收回了云梦令。
元怀民与他告别,下了车,骑马上值去了。
欧阳戎在车内坐了会儿,垂目打量了下云梦令,抿嘴。
二者同是青铜材质,刚刚突然联想,联系到了一起,所以才试探性的问了问……
收起云梦令,欧阳戎朝前方的车帘,随口道:
“去老地方。”
“是,公子。”
马车缓缓驶出承天寺,去往湖畔某一座幽静院子。
……
“轰隆……”
石门缓缓打开。
一位金发及腰的高大胡姬,带着一位白衣飘飘的温柔女先生,走进了石室。
石室内,是一处布置雅致的大厅,灯盏桌椅等家具,一应俱全,隐隐还能看见大厅后方,有着同样拥有石门的房间,似是休息的卧室。
石室内不光是长明不止的灯盏维持光亮,还有一束天光从石室头顶一处豁口中落下来。
应该是在地底,外面尚处白日。
落下的一束天光,照亮的地方,正摆放一张棋桌,两人坐于桌前,无声无息的对弈。
分别是一位穿洗白儒服的儒雅中年文士,与一位身材壮硕却相貌平平的毡帽青年。
雪中烛与鱼念渊走进石室大厅后。
“哗哗……”魏少奇直接把手中一把黑棋,小心陇入棋盒中,起身迎接。
对面的杜书请,手背撑着下巴,低头沉思,没有跟随起身。
毡帽的帽檐遮住那张普通脸庞,看不清神情。
雪中烛也不在意杜书请的无礼,直接朝脸色和蔼的魏少奇道:
“抱歉,安全起见,让魏先生屈尊住在此地,委屈魏先生了。”
“没有的事。”
魏少奇摇摇头:
“说真的,来山庄的这小半个月,反倒是鄙人近年来休息最好的一段日子。
“大女君有所不知,在西南前线那边,可没有在贵宗山庄这么好的条件,经常风餐露宿的,虽然乐在其中,但还是偶尔思念长安的院子和洛阳的市井。”
他爽朗一笑:
“鄙人和书清赶来见您与二女君前,还特意找了个歇脚地,理了理蓬头垢面的邋遢边幅,担心大女君、二女君还有贵宗诸位阁下见到后,以为咱们是讨饭的,驱赶走了哈哈。”
面对这润物春风般熟络拉家常的话,雪中烛表情不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