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就是客气一下。”
“额……”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起来。
魏少奇失笑摇头:“大女君真是性情中人。”
“但愿吧,希望魏先生也是。”
雪中烛与魏少奇寒暄之际,鱼念渊走去棋盘边。
她眸光瞧了眼棋盘,几乎不见思考的功夫,素手已经伸入白子棋盒,捻起一颗白子,信手拈来落于棋盘某处。
落子后,鱼念渊转身走人。
低头的杜书清愣住,仔细看了看,一脸恍然大悟。
雪中烛走向大厅中央的一排座位,当仁不让的坐在最上首,摆摆手道:
“说正事吧,听二师妹讲,魏先生有东西要请本座观摩。”
“是有这事,多谢二女君带话,让大女君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那就别废话了。”
雪中烛脸色冷淡问:“画呢?”
棋盘边,杜书清看了眼魏少奇。
后者轻轻一叹,微微颔首。
杜书清起身,走进大厅旁边的一间石室。
等待之际,魏少奇欲开口,突然脸庞泛起潮红,他掏出手帕,用力捂嘴,剧烈咳嗽。
雪中烛、鱼念渊侧目。
这时,杜书清两手捧着一只长筒布包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石室门口,走向众人。
“魏先生没事吧?”
雪中烛低垂眼皮,问了句。
“咳咳……没……没事,大女君想看的东西,书清拿来了,请二位女君好好观摩。”
雪中烛一张碧眸混血异域风情的脸庞,看不出具体的喜恶情绪,冷淡问:
“魏先生就不怕本座夺走?”
“鄙人听说,贵宗最守信用,千年以降,从未失约。李公与鄙人信贵宗风骨。”
雪中烛寂了下,下巴微微昂起了些,语气不耐:
“本宗女君殿当然守诺,可是几百年来,失诺本宗的人,却也不少,本宗为何要信你们?万一又是鬼话?”
雪中烛语气铿锵有力:
“还有,李正炎提的那什么……让本宗给予他等同南朝层次的帮助,他有什么资格脸面提此事,以为是过家家吗?
“南朝至少有衣冠南渡,有吸引源源不断的南逃北人,促进江南富饶,维系三百余年,中间是出了不少畜生,走了不少岔路,但是也冒出了一批人,实打实做了些事。
“所以,哪怕到了最后收尾,到了天下大势倾轧,南北合一,大随兵锋已至,本殿前辈们依旧愿意再扶一把,立定那莲塔之盟……
“可你们匡复军能做什么?能答应本宗什么?伱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魏少奇闻言,悠长叹息了一声。
他望着正前方空荡荡大厅,脸庞一片孤寂,少顷缓缓点头。
“大女君所言不差,贵宗为江南、岭南百姓们做的,实打实令人佩服,鄙人从一些渠道听说过贵宗事迹,打心底里崇敬。
“难怪当年太宗与贵宗元君立定契约,约定乾廷永不干涉天南江湖,这次暴周违约,昏君无道,江州造像,真乃祸害。”
他语气十分诚恳:
“所以,在桂州发现佛首有异,我们才会第一时间送来,眼下也是如此,知道江州那尊大佛有危险,李公第一时间派鄙人与书清前来,此乃其一,其二,这是大义,我匡复军也当仁不让。
“我们匡复军,立志匡扶大乾,当年太宗与贵宗契约,当然也要遵从,甚至可以更进一步。
“至于李公提的那件事,大女君也不用立马回答,可以再等等,看这一次我方诚意,这回,鄙人与书清一定竭力协助贵宗。”
雪中烛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就在这时,魏少奇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用白帕捂嘴,咳嗽一阵后,稍微缓了下来。
旁边的鱼念渊瞥了眼。
手帕中心有血丝。
“哼。可本座还听说,你们这次来帮忙,好像还有一个条件,你们搁着坐地起价呢,以为本宗与天南江湖缺了你们,就成不了事?”
雪中烛冷笑一声,语气有些不屑:
“你们能帮什么?可不要太看得起自己,要是真有本事,西南前线为何迟迟没有进展?”
魏少奇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贵宗这次广发云梦令,是有何布置安排,但是……”
魏少奇指了指正前方,杜书清手里捧着的长筒布包,后者正在一一解开外面那一层严密布料,打开的程序有些繁琐:
“但是若有李公送来的此画呢?大女君觉得,有没有法子微微帮到贵宗?”
雪中烛站起身,微微皱眉看着杜书清从布包中,取出一份似是有青铜轴杆的卷轴,没有立马开口。
一旁,魏少奇见状,提出要求。
“不过,鄙人还需要贵宗提供一份剑诀,或……两份。”
雪中烛与鱼念渊顿时安静下来,对视一眼。
雪中烛眼神晦暗不明。
魏少奇表情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试探问:“话说,贵宗是有几份剑诀?额,贵宗的那位隐君阁下,看起来执剑人绝脉的修为不低,真是英年才俊,想必……”
雪中烛蓦然转头。
魏少奇瞬间闭嘴。
被这位云梦大女君一双吃人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如同有千斤重担压身,他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二人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
似是被压的身子实在有些不适,魏少奇再度握拳捂嘴,剧烈咳嗽。
一阵一阵的艰难咳嗽声,令雪中烛忽然挪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旁边的鱼念渊,从袖中取出一只丹盒,丢进魏少奇怀中,她一言不发,跟随大师姐眼神,看向拆布包的杜书清。
魏少奇微愣,问也没问此丹情况,朝鱼念渊直接拱手,接着打开丹盒,捻起一粒散发草木沁香的黄豆大小丹药,生吞入喉。
没过一会儿,魏少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像是枯木逢春。
雪中烛皱眉看向鱼念渊,后者温婉一笑。
不过魏少奇这问也不问直接吞丹的举措,还是让雪中烛寒冷若霜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收到了魏少奇眼神示意的杜书清,已经从布包中取出一份卷轴,弯腰伏案,展开卷轴。
雪中烛立马走上前去,观摩起来。
只见,卷轴的两根青铜轴杆骨碌碌的滚动在桌面上,噪音不小,不过不是重点。
一副画卷正缓缓摊开。
一座桃源,跃然纸上。
雪中烛凝视片刻,突然胸脯剧烈起伏起来,她伸手抓起本该只是陪衬的青铜轴杆,红唇一字一句:
“血青铜?好你個陶渊明,这都敢偷!原来你才是现在佛像祸害的始作俑者!”
金发大女君俏脸薄怒,大厅内顿时死寂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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