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瑗的妻子也在祭舞的队伍里,她穿着红色的纱衣,头绾高髻,打扮的恍若神仙妃子,但季瑗欣赏不来。
这些衣裳和首饰都是国库出的钱,他看到美丽的巫女已经失去了对美的欲望,只剩下算账的心思。
离也远远地看到了自家良人,他眉头皱起,一直在写写画画,她一看就明白了,季瑗这是在心疼钱。
他把国库看的比命还重要,而越王兰也是一样的心态,每一块刀币花出去都能让他们心痛,更何况这次花了三百金。
但花钱还是有成效的,大司命戴上傩面,身穿缟衣,佩戴着数不清的玉饰,几个壮汉开始敲鼓,密集的鼓点响起,大司命开始诵读祭词。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君欣欣兮乐康…”
这样盛大的祭祀只能属于东皇太一,大司命的歌声空灵苍凉,越王和季瑗却只能听到金子砸到水里的声音。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要抱头痛哭了。
巫女也行动起来,齐国的舞蹈是给人看的,而越国的舞蹈是献给神明的。
她们身形纤细,动作轻盈,宽大的袍袖遮住了面庞,神秘非常。
原本巫女是不允许成婚的,她们要将一生都献给神明,但后来苟且之事太多,当时的大司命霸占了所有的巫女供自己享用,引来了越国人的震怒。
他们打死了不用心侍奉神明的大司命,越王得知后干脆立下规矩,巫女也可自主婚嫁,而其他祭司一旦有了情意就要引退。
鼓点愈发密集,巫女也加快了速度,时而聚在一起,时而分开抽泣。
这对应了越国的民间传说,相传侍奉神明的少女爱上了高贵俊雅的神明,他不肯接受少女的情意,却也被她的坚持和诚心所打动。
凡人少女登上云端后,他告诉了她神明和凡人的天堑,然后神明离开了,再也没回来,少女等啊等,直到死亡都不曾再见神明。
后来的巫女都是那位少女的后辈,她们也会在七月七供奉巫女的先辈,她不需要多么珍贵的贡品,只要几块甜点就好。
越王早就受不了了,但这场祭祀他花了那么多,不看完总觉得亏了,季瑗则开始奋笔疾书,描写着宏大的场面。
这件事唐王自然也知道了,她不相信越王会同时留下阮和孩子。
外戚一直是双刃剑,而来自唐国的外戚更是刺向君王的一把匕首。
他们本身就是探子,且只听唐王的命令,所做的事也是为唐国考虑。
她笑笑:“越王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王后那里休息吗?”
公子光摇摇头:“在决定祭祀后他去找了师夫人。”
“崔先生一定能解开邹先生的秘药对吗?再派人去,越王这时举行祭祀有猫腻。”
唐王想到之前的卢延年进宫献宝带了一个小厮,据探子回报此人面容寻常,是掉进人群都找不到的模样,和崔祁相去甚远。
但崔祁能易容,保不准那个小厮就是他,而以他的能为,解开双生不过举手之劳,恐怕是越王心软了。
其实阮最好死掉,她死对唐国好,对越国也好。
唐国不需要一个向着外人的公主,越国不需要一个来自唐国的王后。
唐王苦笑一声:“看来你很喜欢越国,越王也不曾辜负。”
越王或许不爱王后,但他终究有一颗人心,而唐王已经不会被私情牵绊了。
当年唐昭王还年少,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无情的,那时候他对着小宫女甜言蜜意,没见过世面的少女很快沦陷了。
她全身心地爱上了这个俊美高贵的男子,即便知道以自己的出身低微,她也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
在生下阮后,她和唐昭王的苟且被王后发现,然后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