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子知晓这位主子聪明伶俐,极难哄骗,若不然,也不能不到十年的功夫就晋到这样高的位分来。见还是瞒不过,不由得苦了脸。
见他这样的神色,嬿婉吃了一惊,登时坐直了身子:“进忠怎么了?”
她生产完没几日,这样大的动作,又太快,眼前不由一阵泛黑。春婵和澜翠都被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她。
嬿婉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拨开了春婵的衣袖,定定地看着小越子,生怕是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小越子见瞒着反而吓到了嬿婉,连忙道:“贵妃娘娘莫急,奴才的师傅只是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并无大碍,有密药在,保管明日就好了。”
若是令贵妃娘娘真急出个好歹,他师父得先头一个清理门户。
嬿婉稍稍安定,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又追问道:“进忠最谨慎不过,怎么会在皇上面前吃了瓜落。”她摸向了那圣旨,只觉得这东西烫手起来:“可别是因为帮本宫——”
若是让皇帝疑心,可就不只是一巴掌了,往后她们都还有的发愁。
小越子忙笑道:“皇上只点了点师父受后宫的孝敬,并没什么别的。师父是怕贵妃娘娘忧心,才叫奴才瞒着,奴才这趟儿差事没办好,反而惊了娘娘,回去怕是要挨骂。”
嬿婉就令澜翠抓一把金瓜子给他,小越子哪里敢受,忙躲着:“奴才若是这样不懂事儿,回去怕是进不了师父的门。”
但他也不敢在贵妃娘娘的殿里乱窜,最后还是被澜翠压着,将金瓜子装在了他的荷包里。
嬿婉道:“本宫给你你便拿着。宫中伴君如伴虎,你师父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如今人人都是抱团取暖,你师父刀子嘴豆腐心,却是真把你和小卓子当弟弟瞧,你也多担待。”
小越子连声不敢,心道师父也只有在您面前是豆腐嘴豆腐心,偶尔嘴损那么两次,在旁人面前,那可里外都是刀子。
但进忠待他和小卓子的好,他们也知道。他算不得聪明,也是因为与进忠亲弟弟的模样有两分像,才被一步步带着爬了上来。就连他们在宫外的家人,也是托付给进忠的人看顾着。
嬿婉又让春婵用油纸包裹了一小份儿松子糖,裹了一小份儿芸豆卷,让小越子捎给进忠。
小越子一面将东西揣进怀里,一面碘着脸道:“娘娘可有话要捎给我师父?奴才瞧着他不说,心里却是盼着的。”
嬿婉微微一笑:“本宫倒是真有两句话要告诉他,头一句就是,若是受了委屈再敢瞒着不说,就别进永寿宫的门!”
小越子顿时噤声,后悔自己多那句嘴,但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娘娘,那第二句呢?”
嬿婉透过帷帐和窗户,看向养心殿的方向,稍有几分难得的窘迫:“第二句是,让他再给我撑回伞吧。”
小越子不明所以地点头称是。
嬿婉的思绪却飘回了很久之前,远到前一世的那个雨夜,那一把倾向她的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