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趁机展开卷轴,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手印惊呆众人——三百匠户联名请愿,愿捐半月工钱助学。更绝的是轴尾盖着商会大印,承诺包销学堂产的笔墨纸砚。
“本官再加一条。”叶明面色沉稳,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手持朱砂笔,在第四条木牌上龙飞凤舞地书写起来:“凡送女入学之家,免当年两成徭役。”
这一条规定一出台,原本有些嘈杂的公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有想到叶明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田曹掾突然开口说道:“下官有一问。”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指着沙盘上某处空白的地方,说道:“深山猎户如何进学?”
这个问题一提出,公堂内顿时议论纷纷。确实,对于那些居住在深山里的猎户来说,要他们送子女去学堂读书,实在是有些困难。
“问得好!”叶明微微一笑,似乎对田曹掾的问题早有预料。他快步走到公堂一角,取出一个带轮轴的木箱。
这个木箱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当叶明将其推到众人面前时,大家才发现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只见木箱的表面刻满了精美的图案,轮轴也显得十分精巧。
“此乃流动学堂车。”叶明介绍道,“车上配有指南针、日晷和新式教材,可以方便地在山间行驶,为那些偏远地区的孩子提供教育。”
说罢,他轻轻转动木箱上的一个机关,只听“咔嗒”一声,木箱竟然像变魔术一样展开成了一张三尺见方的课桌,而且在课桌的暗格里,还藏着一个防狼的火折子。
众人见状,都不禁对这流动学堂车啧啧称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夕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经过一下午的讨论,反对的声音也逐渐减弱。就在大家以为今天的讨论即将结束时,叶明突然又有了新的举动。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制圆筒,对着窗外的斜阳一照。刹那间,一道明亮的光束穿过筒身的小孔,直直地投射在《安阳学政图》上,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民”字。
“诸位可知,北戎那地方,三岁的小孩子都开始学习测绘之术了!”他面色凝重地说道,声音虽不高,但却如重锤一般敲在众人的心上。
说罢,只见他右手轻叩沙盘边缘,原本平静的磁石阵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迅速地变幻起来。眨眼间,一幅清晰的边境地形图便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看吧!”他指着沙盘,痛心疾首地说道,“如果我们安阳的孩子们,十年之后还背不会《九章算经》,到时候一旦真的刀兵相见,谁去计算敌军的粮草有多少?谁又能算出我们自己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老学政听了他的话,如遭雷击一般,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紧握着的《礼经》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盖住了沙盘上代表世家聚集区的那一块。
叶明见状,嘴角微微一扬,向站在一旁的武明堂使了个眼色。武明堂心领神会,立刻快步上前,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妥协方案呈到了老学政的面前。
这份方案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允许世家继续保留他们的诗书课程,但同时也必须要兼修新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当新月爬上飞檐的时候,三十六个红漆官印被一一盖在了那份妥协方案上。
叶明站在廊下,静静地望着衙役们快马加鞭地朝着各个乡村疾驰而去。他的袖中,还藏着最后一张牌——那是新编教材里夹着的田亩清丈题。
他知道,只要这些学童们能够解出这道题目的答案,那么,就是他向世家讨还那些被隐瞒的田地的时候了。
第二天武明堂推开书房门时,叶明正趴在青砖地上画星图。七十八块方砖拼成的安阳府舆图上,摆着三百颗染色的鹅卵石——靛蓝代表识字率过三成的村落,朱砂色则是连私塾都没有的荒僻乡。
“大人,今年秋闱又废了十七份卷子。”武明堂一脸无奈地将那十七份沾着墨渍的考卷铺在案头,“这些考生也太不像话了,连《九章算术》里最基础的方田题都解不出来,反而把圣人语录抄了满满一纸,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叶明皱起眉头,随手捏起一颗鹅卵石,在“安溪”二字上轻轻划出一道裂痕。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不满:“去年拨下去的那二百两修葺费,陈家竟然转手就拿去盖了祠堂!”
说罢,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扯过一张宣纸,然后拿起炭笔,迅速地在上面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图形。仔细一看,这个图形竟然是现代学校的楼层结构图,甚至连逃生通道都标得清清楚楚。
武明堂凑上前,满脸疑惑:“大人,这是何物?”叶明放下炭笔,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是新式学堂的设计图,有了它,孩子们能更好地学习。”武明堂眼睛一亮,兴奋道:“大人真是高见,如此一来,安阳学子定能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叶明站起身,拍了拍武明堂的肩膀:“如今识字率低的村落太多,我们得加快推行新学。”
正说着,一名衙役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大人,世家派人来说,他们愿意配合新学推行,但希望能保留部分旧学的授课时间。”
叶明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告诉他们,本官能同意他们保留诗书课程已属不易,若想再提条件,就休怪本官不客气。”
衙役领命而去。叶明又看向舆图,握紧拳头,心中暗自发誓,定要让新学在安阳大地生根发芽,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学有所成。
三日后,安阳河畔的龙王庙焕然一新,原本庄严肃穆的庙宇如今已被改造成了一座蒙学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满地的香灰上,仿佛给这片土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叶明站在供桌前,脚下踩着满地的香灰,他正指挥着工匠们在供桌上安装一块活动黑板。这块黑板是他特意定制的,既可以书写文字,又可以移动,方便教学使用。
正当叶明专注于安装黑板时,武明堂带人扛着一件重物走了进来。那是一件来自西洋传教士的礼物——日晷。顾慎小心翼翼地将日晷放在地上,然后抬头看向叶明,却发现他正往神龛里塞着什么东西。
“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武明堂好奇地问道。
叶明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要改就改彻底,让龙王爷也学学算术。”说着,他把一个算盘塞进了神龛里。
就在这时,一群老秀才们闻讯赶来。他们听说龙王庙被改成了蒙学馆,都想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们走进蒙学馆时,正好看见叶明站在梁上,正准备挂上一幅《新学规》。
叶明将红绸掀开,露出了《新学规》上的二十八个描金大字:“不论士农工商,凡安阳子民,六至十二岁皆需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