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河大桥竣工后的庆功宴上,叶明注意到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一直站在角落,欲言又止。他记得这是工匠队里负责测量的学徒小李。
";有事?";叶明端着酒杯走过去。
小李慌得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碗:";侯、侯爷,小的只是...在想桥西那段引桥...";
";引桥怎么了?";叶明来了兴趣。
";按传统测法,引桥该有三十步长。";小李鼓起勇气,";可侯爷教的三角测法算出要三十二步。最后按侯爷的法子建的引桥,果然与主桥完美衔接。小的想不通...";
叶明笑了。他放下酒杯,从案几上抓起一把花生米排成直线:";传统测平地用水平法,但引桥有坡度。就像这——";他倾斜桌面,花生米纷纷滚落,";斜坡上量长度,必须考虑角度修正。";
小李眼睛瞪得溜圆。叶明拍拍他肩膀:";明天跟我去新工地,教你些新东西。";
次日清晨,叶明带着小李来到城北一片开阔地。这里将修建一条连接官道的新路,直通正在扩建的码头。
";侯爷,按惯例先用准绳和尺丈量...";随行的老测量匠开始布置人手。
";等等。";叶明抬手制止,";今天我们用新工具。";
他命人抬来几个木箱。打开第一个,里面是一台奇怪的工具:三尺长的木制轨道上装着一个可滑动的铜管,管中有水泡,两端有精细刻度。
";这叫水准仪。";叶明小心地将它架在三脚架上,";比你们用碗水测平精准十倍。";
老测量匠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器具。叶明调整好仪器,让小李通过铜管观察远处的标尺。
";天爷!";小李突然大叫,";能看清三十丈外的尺子刻度!这、这铜管里莫非装了仙法?";
叶明笑而不答。这简陋的水准仪不过是在铜管两端加了凸透镜片,但对古人而言已是神物。他耐心教导如何读取刻度、计算高差,工匠们学得如痴如醉。
第二个木箱里是更古怪的装置:一辆小推车上竖着转盘和标杆,配有铜环和细绳。
";测距车。";叶明推着车走了百步,";现在不用一步步量,用这个转盘角度就能算出距离。";
老测量匠终于忍不住了:";侯爷,祖宗传下的准绳用了百十年...";
";老周,你看。";叶明打断他,指着远处一棵柳树,";用准绳量到那棵树要多久?";
";至少半个时辰。要拉直绳,还得绕过土丘...";
叶明架好测距车,转动铜环,心算片刻:";二百七十三步半。小李,去步测验证。";
小李飞奔而去,不久气喘吁吁跑回来:";侯爷神了!正好二百七十三步半!";
老周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消息像长了腿,午时不到,工地已挤满看热闹的工匠。叶明索性办起现场教学,演示如何用直角器放线、用测距车算土方量。年轻工匠们眼睛发亮,老匠人则不时摇头嘀咕";怪力乱神";。
正当气氛热烈时,赵通判阴沉着脸出现了。
";侯爷好雅兴。";老通判扫视着古怪的仪器,";与工匠厮混,玩物丧志,恐非为官之道。";
叶明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他恭敬地行礼:";赵大人来得正好。下官正想请教,按《工部则例》,官道坡度不得超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