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声迅速擦去脸上的泪珠,故作轻松道:“说什么傻话,不会判死刑的!”
“不,哪怕是坐牢,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活着出去。”纪美芸执拗地抓着梅雨声,“你答应我,好不好?”
梅雨声含泪点头:“好!你放心!”
拉着纪美芸坐下,又拍了拍周夏的肩膀,周夏捂着嘴,抑制住哭声。
“美芸,你不要太悲观,就算是失手误杀,也是家暴自卫!”梅雨声说得笃定,手上加了力度,给纪美芸增添勇气,“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呢?是你一个人把他砌进灶台里的?”
她想起上次通电话让纪美芸去银海市过年,她一再推脱,那时候梅雨声不能理解,如今才明白,原来她要重新处理周强的尸体。
纪美芸唇色泛白,嗫嚅几下:“我,当时很害怕,只想把他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
梅雨声顿时了然,这是人的本能,那时候的纪美芸可能已经失去了理智判断的能力,只凭着本能把他藏得越深越好。估计砌进灶台里,也是看了某个侦探电影学来的。
她心疼地望着纪美芸,这么一个瘦弱胆小的女人,隐忍了将近三十年,是什么样的恐惧使她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和胆量,把周强弄死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又家暴吗?”梅雨声很疑惑,明明已经叮嘱她尽量不要惹怒那个渣男,也教了她对付他的办法,为什么就突然冲动起来,下了狠手?
“你把他激怒你的原因告诉律师,会有助于你的最终判决。”梅雨声低声道,“周强到底干了什么?”
周夏又低声呜咽起来:“梅姨,我爸他不是人!”
梅雨声疑惑地望着她们,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唉,”纪美芸深深叹口气,“那个混蛋欠了高利贷,每天都有来催债的。我给他的钱,他转头又去赌光了,欠的更多。那天,他醉醺醺回来,说给夏夏找了个好婆家,对方愿意给六十万彩礼,比他预计的五十万还多出十万。”
“他说得洋洋得意,从兜里掏出来一大把红票子,仿佛遇到了财神似的。”纪美芸擦了擦眼睛,“我直觉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就套他的话,原来他给夏夏找的,是一个五十多岁死了老婆的老头子!实际上他就是把女儿卖了!”
纪美芸声音颤抖,呼吸都急促起来。
梅雨声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如果她当时在场,也会毫不犹豫地打死他!
真不是人!
“我不同意,让他赶紧去退婚,把钱还给人家。可他不肯,还指着我的鼻子骂,说生了个女儿,除了给他换彩礼,还能有什么用处?我去抢他兜里的钱,被他按住劈头盖脸地打。那时候我也疯了,拼命和他对打。我被他一拳头打到地上,脑袋又涨又疼,好像要爆炸一样。”
纪美芸眼神没有聚焦地望着虚空,陷入了回忆:“他朝我吐了口唾沫,去捡地上散落的钞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冲进厨房里拿了把菜刀,朝着他的后背就扎了下去。他疼的嗷嗷直叫,我吓坏了,怕他回头再打我,闭着眼一阵猛扎。”
“然后,他倒在地上不动了。我喘息了半天,才发现他流了很多血,淌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我把他翻过身来查看,他竟然突然伸出手来抓我,我吓得魂飞魄散,又给了他胸口一刀,他才彻底不动了,死了……”
梅雨声终于明白,怪不得胸口那一刀比较浅,是纪美芸没力气了。
纪美芸说完,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委顿在椅子上,神情恍惚:“他死了,真的死了,我做梦都想的事,终于实现了!哈哈哈!”
她脸上肌肉古怪地抽动,露出诡异的表情,和嘴里发出的笑声完全不匹配。
周夏扑到母亲身上,紧紧抱住她:“妈,对不起,对不起……”
纪美芸听到女儿的哭声,神志恢复过来,抬手摸了摸周夏的脸:“别哭,现在我们娘儿俩终于不用害怕了。周强真的死了,没气儿了,我用手伸到他鼻子底下试了很多次,是真的!”
“嗯嗯,妈,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周夏布满了泪水的脸紧紧贴着母亲的脸,两个人的眼泪汇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