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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的新生致辞,是高一(1)班的裴烁。
他机械地背着提前给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改过的稿子,眼睛却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搜寻。很快就在8班找到排在最后的高妹,教学楼的阴影刚好遮到她前面那排,而她在熠熠的阳光下笔直站着。
“今天,我们为进入一中而自豪;三年后,让一中为我们而骄傲。”
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听到这句熟悉的结束语,伸出双手准备等着那句“谢谢大家”就开始领掌。
这动作被裴烁余光瞥见,他微微皱了皱眉,想起前两天去交稿子时,第一次见到这位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的教导主任,人称“铁面老卢”。而他当时正在办公室的大声议论:
“……所以啊,她是个反面教材来的,按我说一定要用她来警示K班的人,别以为自己好叻啊以前是‘考神’啊就铁板钉钉入重点班,结果还不是临尾香![4]”
……
教导主任见裴烁背完稿子居然愣在原地两秒,轻声提醒:“裴烁?”
“不过……”
裴烁突然单手扶住立麦,对着空旷而安静的操场用响亮的声音,一字一顿笃定地望着远方那个阴影外的光点说道:“不过更重要的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成为为自己感到骄傲的人。你知道吗,其实你好叻。”
教导主任愣住,双手停在半空还未领掌,便听见头接耳窃窃私语。
“哇,这个新生代表有点拽哦。”
“我第一次听到新生致辞是这样endg的,被击中了!”
“听讲是初三才转来的,痞帅痞帅的。”
“啪啪啪——”裴烁身后突然有人鼓掌,而台下众人一下安静下来,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咳咳,”教导主任清了一下嗓音,连忙把原定的计划拉回正轨,“”
裴烁感到身后有人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立,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寒气。
“他就是南城大学大三学生——”教导主任语调激昂,声音响破天际:“钟——俊——豪!”
裴烁整个人僵在原地。
而钟俊豪一身黑色西服正装,在耀目的太阳底下冷冷地盯着他,缓缓侧了侧头:“裴同学……”
他示意他走开。
裴烁被教导主任迅速拉了一把,木然地走到旁侧,将那立麦的位置让开。
“方才这位同学的发言很精彩,也很……有趣。”钟俊豪朝扶着立麦,声音成熟又稳重,一众校服在他的对比下显得青涩又幼稚:“非常希望能看到新入学的大家在三年后毕业之时,也能这么的自信从容,将自己的人生好好地掌控。”
钟俊豪后面说了什么,裴烁已经听不进去了。日光照得他眼前白花花地,耳里也“嗡嗡”直响。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而后突然眼神定定地锁在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光点上,停下来。狭长的眼角余光扫过后面,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充满了玩味。
“喂,他怎么不说了?”
“他在看谁啊?”
“在看……那个纪年……”
“谁是纪年啊?”
“这你都不知道?一中初三考神啊,这次爆冷进不了K班……”
“哦哦,不然新生致辞的就是她了吧?”
“我听到一些传闻啊,不知真不真,说她拿刀砍……”
喧闹声越来越大,兴奋的八卦如同多米诺,排山倒海。
“咳咳!”突然人群中有人高高举起手,呼唤自己的班主任,“老师!”
是四班的林亚瑞,声音大得大家都忍不住停下闲话回头看他。他大着嗓门喊:“老师,是不是结束了啊,我要去——厕——所!”
大家突然哄堂大笑,高二高三的也看好戏地看着,觉得这一届新丁无论台上台下都有点野哦。
站在讲台上的老卢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在钟俊豪一句“谢谢大家”作为结束语后,用力拍了拍麦克风,厉声道:“肃静!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目无规矩,无组织无纪律!高二高三年级,级长带队离场。高一年级,绕场跑十个圈!”
“啊?”
操场上哀嚎一片,大家把怨气化作杀死人的眼神都看向害群之马林亚瑞,被他回瞪后又纷纷睨了一眼八卦台风眼中的女主角,纪年。
只见她抬起低垂的眼睫,突然伸手将五指插入额发,把刘海向后一撩,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微微挑了挑右眉,冷冷地向前扫了一眼所有看向她的目光。
众人纷纷躲避,别过脸去。
吼,别惹。
小心她拿刀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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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食腊味。
过完万圣节的高一第一次期中考,纪年跌出了年级前一百。
林亚瑞笑她:“哇你都有失手的时候啊!”
她没回应,默默低头走路。
她知道,这不是失手。
裴烁睨了她一眼,懒懒地说:“狮子都有眼瞓[5]的时候。”
被他这样一说,她忍不住想打哈欠,又抿着嘴把那股气吞了下去。
他说对了,她真的好困,困得随时随地都可以站着睡着。
这几个月婚纱店的生意断崖式下跌,除了一些回头客和熟人介绍,几乎没有自己摸上门的生意。阿萍觉得她们不可以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于是纪年一下课就飞奔回家,随意扒两口饭晚上跟着阿萍拉车去夜市摆走鬼档[6]。
很多年轻人第一次在夜市看到有人卖婚纱裙褂,觉得新奇都来看,而且价格好合理质地又好,还真是引了不少人择日上门试衣。
可是走鬼就要提防城管,纪年她们将拖车改造了好几轮,现在做到三秒就能折叠收好,看见不对劲就拔腿狂奔。
每天几乎十一点才回到家,洗澡收拾完,她才开始做作业。
但再怎么辛苦,她还是雷打不动地周末泡在拳馆里两个钟。
何美珍觉得很无奈,可是她又要装作无事人般,每天收拾好货物藏在房间,又留在家陪纪岁吃饭做作业。
熬过这段时间吧,等把货清得七七八八,她一定要纪年专心读好书,何美珍对自己说。
而纪年想的是:再过两个月就16岁了,之后我就可以出去找兼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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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很快便过去了,南城一夜入冬,不仅大家穿起来厚厚的棉服,大街小巷也开始有了些圣诞气氛。
商家巴不得在12月头就开始提醒人们:诶,是时候准备圣诞礼物了喂,新年礼物也准备起来了喂。
这一周阿萍收到风,工商局年底要狠抓走鬼,她们这段时间晚上先不出动吧。纪年想着那这一周要早点回家好好复习,顺便也要顾一下纪岁的作业。
想及此,她便打算过街对面的十中去找纪岁一同回家。
她看着初一(3)班的班长举着牌子走出来挂好,却没看到纪岁,连忙问:“你好,我是纪岁姐姐,请问你有看到她吗?”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像见鬼似的打了个突,嘴淼淼:“纪岁啊,不熟。”
纪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问了一句:“所以你知道她在哪儿是吗?”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双手又拉着书包肩带往上抬了抬:“我鬼知道她又去什么地方找那些烂仔玩!”
纪年的心一沉。
下一瞬,她一把揪住四眼仔的衣领向上一拎,眼里露出凶光:“讲啊!”
“我讲,我讲!她她她……”四眼仔一整个慌乱得语无伦次,摆着手大叫:“她应该去了榨粉巷跟马骝华他们玩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