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恨,毛攀一个气不过之下,抬脚就踹向了病房门,却被身侧早就绷紧身体戒备的阿牛一把抱住,推到了旁边。
毛攀回手就给了阿牛一个大嘴巴子,打的他一张脸当场就红了,后者却仍一脸紧张的摇头劝道:“攀哥……攀哥,你别进去……妹姐今天气不顺,你别跟她对着干,不然她以后对你更没有好脸色了!
攀哥!攀哥你听我说……你别……别攀哥……妹姐今天都动杀心了!她心情很不好,你别去了,我怕她杀(怕她杀了你,我回去不好交代。)……我怕她……怕……她杀不了别人,有怨气,她心里不舒服,以后对你印象不好啊攀哥!”
病房里的元梅和但拓都听见了阿牛的这番话齐齐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回正脸去,继续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擦干净脸以后,元梅搂着但拓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低一些,垫着脚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又笑嘻嘻的松开自家老公,凑到歪头瞅他俩的王安全病床边,推开坐在床边的沈星,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陪护椅上,全是褐色血迹的手巴拉开站在病床边东张西望的毛毛,又伸进同样已经干涸成了褐色的裤子兜里掏出了一根长条形物体,神神秘秘的举到王安全上方道:“蹬蹬蹬蹬~给你个礼物!”
王安全抬眼一看,忍不住心中直喊卧槽。被他梅姐捏在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根从人身上剁下来的手指头!
许是怕那手指往外渗血,她还贴心的用一块手帕将切口处包住,举着那根手指在王安全脑袋上方晃了两下,笑嘻嘻的解释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把那个王八蛋开枪打你的那跟手指切下来了……嘻嘻~一会儿我跟医院要点儿福尔马林,再让你昆哥回来的路上买个好看的小瓶儿给它泡上,你先稀罕两年,等玩够了以后直接找地方挖个坑埋了就行。”
王安全眨眨眼,虚弱的抬起手来,握住元梅脏兮兮的大手,和她手中那根更脏的手指头,眼角的泪珠缓缓流进头发里,嘴唇颤抖了两下,声音隔着呼吸罩传入了元梅耳中:“梅姐……你不用为安全做这些的。”
王安全知道猜叔有他自己的计划,更知道,元梅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引起猜叔不满,她这样,无异于一种挑衅。
她为了自己,挑衅了猜叔的威严,同样也有引起猜叔怀疑的风险,她这样做,太冒险了。
元梅却不甚在意的撇撇嘴,用那只满是干涸血液的右手擦掉了王安全脸上的泪水,无所谓的挑眉道:“用不用不是你说了算的,得我说了算,我说用就用。”
说着,她歪歪脑袋,用那种“今天中午没吃饭”一样日常的语气说:“我这个人不讲理,谁动我的人,谁就得死……啧~你这人咋这样呢?都躺医院里了,还有心思惦记着管这管那的,一天天净瞎操心,人娃娃都让你带坏了,我看你以后怎么跟芊芊交代。”
王安全眨了眨眼,又是一串泪珠滚落,握着元梅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两人说话的功夫,但拓似笑非笑的歪头看着病房门,即便窗户里已经看不见毛攀了,却还是让他有些不悦。
他知道他的妹儿不喜欢那个男人,甚至她可能比自己更讨厌毛攀,但对方如此纠缠自家媳妇儿,是个人都会不舒服。
但拓从不怀疑元梅会背叛自己,因为他知道,他的妹儿不会那样做。
幺妹儿要他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给她毫无保留的真诚,给她超过所有人,明目张胆的偏爱,无论任何时候,都最坚定的选择她。
作为交换,她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有的时候,但拓甚至觉得两人之间,不是自己在保护元梅,疼爱元梅,而是对方在保护自己,疼爱自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自己前三十年得到的爱,都不及她给自己的十分之一。
但拓常常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真实,元梅更加不真实。
小时候,但拓的阿爸抽大烟,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卖掉了,甚至还差点将阿妈和貌巴卖掉,当初年纪还小的但拓除了跪着挨打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后来阿爸死在了买烟膏的路上,尸体腐烂在沟里,一个多月才被发现。年幼的但拓便用他还不甚结实的肩膀撑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他和同龄的小孩子一起打家劫舍,坑蒙拐骗,上山挖竹笋,抓野兔,下河摸鱼,捡货车司机丢失的穿山甲鳞片卖钱,幸而遇见了猜叔。
全靠猜叔的施舍,他才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不至于饿死。
他以前甚至做梦都不敢想,会有一个如同神女一样美丽的女人,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自己怀里,她心里眼里都是他,把他当做最贵重的珍宝,深深的藏在心中。
她坚韧又强大,温柔又开朗,聪明还讨人喜欢,乖巧还爱撒娇……她几乎集齐了但拓所能知道的一切优点。这样一个女人,就那么静静的趴在他怀里,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看着自己,那又是宠溺,又是依恋的复杂眼神像是一池浓稠的糖浆,让人恨不得心甘情愿的溺死在其中。
但拓无法形容自己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失去她,可偶尔午夜梦回,又隐约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他怕她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给自己编制出来的美梦,他怕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越想,但拓心里就越慌,忍不住上前几步,从背后搂住他那个美好到让人感觉不真实的漂亮媳妇儿,用胡子拉碴的下巴蹭的她黑着小脸儿直捂脑袋才得以安心。
:“拓子哥,你又干啥呀?烦人~”元梅瘪着嘴,一双脏兮兮的大爪子虚虚护在头顶上方,又怕手上的血块掉进头发里不好洗,又怕本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被但拓的胡子蹭成鸟窝,皱着眉一个劲的左躲右闪,口中也喋喋不休的埋怨道:“我生气了!你走开~我真生气了……哎呀拓子哥~~~”
但拓不依不饶的那个粘人劲儿弄得元梅无可奈何,只好将元果丢在医院照顾王安全,领着沈星和但拓一起回了她家。
一进屋,元梅便将怀里的毛毛塞给但拓,迫不及待的冲进卧室洗澡去了。
没过多久,送走了沈星的但拓便推门而入,一看见元梅正用她那只拆掉了纱布的右手洗头呢,当场就黑下脸色,不由分说的将一脑袋泡沫的傻媳妇儿薅出浴室,端来药箱给她的手重新消毒上药,包扎好了以后,又将那只手举得高高的,亲手给对方冲洗干净……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的元梅被打横抱着送回床上,几乎是沾到枕头的一瞬间就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一次看见了他真空穿围裙的拓子哥。
她又一次被强制开机,套上了睡衣后,被打横抱到了沙发上,元梅指着他那俩圆溜溜的屁股蛋子皱眉道:“别坐!沙发上脏,回去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