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南的秋天截然相反,京城的中秋节并不好过。一群群难民从北边赶来,京城的北边一直到割让给辽国的燕云各州,在夏天都发生了很严重的旱灾。秋天明明是秋收的时候,可是今年却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绝望焦土。
难民们一直陆陆续续的往京城而来,终于在中秋这天集体聚集在京城外,乌央乌央的,形势骇人。
赵顼在朝堂上大发脾气,可是那些盘根错节的老旧臣子们俨然一副看笑话的模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朝堂的新人们往往更多的是力不从心,各种被压制和阻挠。比如从第一批难民开始往京城流动的时候,就有官员要上报。那些守旧派的老臣认为他们小题大做,将消息一再封锁。再有当地的官员想要申请朝堂救济的时候,就会有盘踞在各部的老旧派辖职人员,提出各种质疑和阻碍。
甚至说,一些地方因为旱灾已经出现了流寇,一部分人申请朝廷组织镇压和管理,这时候就会有老旧派站出来,指责当地官员管理不善。不是想着解决流寇出现的问题,而是首当其冲问罪那些新派的官员。
以至于流寇大军都堵了城门,赵顼才姗姗的得到了消息。
虽然说这次流民事件由于王陶在第一时间组织了开封府及禁军所有的力量积极安置,没有闹出大的动乱。但是事情的出现足以说明了整个朝堂的现状,那些老旧派的臣子,因为赵顼接连二三的巡查和排挤的原因纷纷开始对抗。
而赵顼启用的人,要么是身居高位立场偏中立的,例如富弼、文彦博;要么就是刚刚被提拔、地位不稳、被各种老旧势力围绕的,例如黄庭坚、种谔;再要么就是更新的新人,补充在实干的第一线,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各种意见和信息无法直达天听。
中秋已经过了好几天,瓦蓝的天空上,炙热的太阳依旧高悬。各种高大的树木挂着金黄色的叶子,有气无力的。原本应该鲜艳明媚的秋天,因为干旱凭添了许多颓废之色。
赵顼在书房中还没从上朝的怒气中回过神,一杯茶接一杯茶的喝着。富弼、曾巩、文彦博、王安石、韩维、王陶等人也都阴沉着脸,立在一旁。
案几上堆积着中秋之前各地呈上来的灾情案牍,可是都被各部以各种理由压着没有上报。其中户部和最为严重。但是户部给出的理由是,已经小范围进行了赈灾,只不过国库余粮有限,
“这次的事情就是他们蓄谋已久的!”赵顼依旧气冲冲的,“这次是流民,下次就会是别的!”
富弼想说什么,微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只是觉得赵顼对于这些官员的雷霆手段似乎有些着急了,仿佛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赶时间一般。在他认为,朝堂迭代是正常的,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多少新帝会心甘情愿的用遗留下来的那些旧臣,除非是非常忠心之人。
况且,仁宗帝本就与先帝不睦,先帝在位时间又短,根本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心腹替换掉仁宗帝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父亲都没站稳脚跟,儿子就更别说了。先帝没有给赵顼做好基础,赵顼想要一朝就改天换地实属不易。他如果能慢慢来,细水长流,天长日久的定然不会生这些事端。可惜他太着急了。
这次的流民事件,就是那些旧势力对这位年轻帝王的一次直接反抗。
只是这些话,富弼不能说。他本也是仁宗旧部,只是太皇太后让他辅佐新帝,却不知新帝是否信他。他如果这样劝了,并不确定后果会如何。